星辰隐匿,苍穹被夜色浸透,幽邃神秘。</p>
吴楚洵被安置在同张秀义一个营帐内,外面有重兵把守。</p>
这自然是汪大总兵的要求。</p>
“二位不是情深意笃吗?既如此,便共榻而眠,又有何妨?”</p>
方才吴楚洵的举动,把众将雷得不轻。</p>
俞成只得把两人先请走,承诺明日给予答复。</p>
待帐中只剩下两人时,吴楚洵才好好打量起张秀义。</p>
这人往日眉宇间的那股傲然英气略显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落寞。</p>
虽神色略显疲惫,所幸未见外伤。</p>
“还好,看来这群人对你还算礼遇!”</p>
只要人没事,一切就都好办。</p>
张秀义内心却是百味杂陈。</p>
十五万大军尽失,自己也遭敌擒获,若非他心性坚如磐石,恐怕早已心灰意冷。</p>
闻此言,他苦笑回应:“他们欲以我换取更多利益,自是不会轻易让我受损。”</p>
营帐之内,简陋至极。</p>
除却一张行军用床,唯余一张粗木桌案,其上孤灯独照,一抹烛光摇曳,映照着四周的空旷与清冷。</p>
二人并肩立于桌旁,光影交错间,地上两人的影子延长悄然交织。</p>
吴楚洵忽而像是松了口气般笑了笑,语气中尽是庆幸。</p>
“看到你没事,我才算放下心来。”</p>
要知道,军队中,人命如草芥。</p>
他只怕这群强悍的辽东军对张秀义用刑,把人打残或打伤,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可不是好事!</p>
张秀义俊朗的面容上难掩落寞。</p>
“陛下近况如何?他本在朝中就步履维艰,此番我剿叛又遭重创,定会遭到诸多非议。”</p>
吴楚洵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张秀义这护崽之心,当真是根深蒂固。</p>
“你且放心,陛下如今手腕强硬,行事果决,非我等所能轻易揣度。这次,他派我来,便是把你救回去。”</p>
闻言,张秀义眼神一凝,不由自主地昂首,沉声问道:“他们要什么条件?”</p>
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此刻仿佛初冬湖面,薄冰之下暗流涌动,既显清寒之美,又带一丝易碎的哀愁。</p>
吴楚洵心中暗叹,此次兵败,于他的打击确实很大。</p>
“别担心,对于陛下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p>
此言非但未使张秀义宽心,反令他更为急切,催促道:“你快说,他们究竟有何要求?”</p>
“他们在要辽东自立为王。”吴楚洵沉声答道。</p>
少顷,张秀义轻轻“呵”了一声,脸上未见喜怒:“我竟然这么值钱。”</p>
吴楚洵不由看了他一眼。</p>
这反应可不正常啊!</p>
他迈步上前,轻拍张秀义肩头。</p>
“张兄,别想太多,小石头还等着你回去呢,没有你在,谁来守护他的安危?”</p>
此言似触动心弦,张秀义眸光微黯,却只淡然应道:“我自有分寸。”</p>
夜深人静。</p>
两人都失了谈兴,很快安寝。</p>
吴楚洵渐入梦乡,却睡得极不安稳。</p>
朦胧间,似有细微声响自旁侧传来,是张秀义悄然坐起。</p>
忽地,耳边响起“铿”的轻响,清脆而尖锐。</p>
吴楚洵猛然惊醒,身形暴起,于黑暗中挥拳而出。</p>
随着一声闷响,继而物落床榻。</p>
吴楚洵迅捷翻身,抢步下床,点亮烛火。</p>
原来手中之物,竟然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p>
床榻上,张秀义眼眶泛红,泪痕斑驳,睫毛上犹挂晶莹泪滴,平添几分柔弱之态。</p>
吴楚洵瞬间心头便不得劲了。</p>
他还记得在猫儿胡同,初次见到此人时的惊艳。</p>
此人风采照人,犹如翱翔九天之苍鹰,然眸中总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寂寥。</p>
而今,那份风华已逝,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颓废与自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