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笑着劝解，“皇爷爷，您都说了，去了那边要见皇祖母，见父亲，还有那些先走了数年的嫔妃们.........”</p>

忽然，老爷子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起来，“咱杀的人太多，咱怕到时候，和你祖母还有你爹，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到时候，见不着他们，身边又没有人，咱孤零零的！”</p>

闻言，朱允熥心中生出几分心疼。</p>

殉葬，是帝王将相超脱于人间，无上的权力象征。</p>

但殉葬，同时也是对死亡的畏惧。</p>

眼前这个老爷子，此刻格外的真实。</p>

“您是天子呀，怎么会......”</p>

“天子？”老爷子自嘲的笑笑，“大孙呀！大秦朝的时候就有人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五代十国的时候，有人说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p>

“受命于天是糊弄寻常百姓的！当皇帝，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把所有反对者都杀掉，是杀人杀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p>

说着，老爷子长长叹口气，“咱知道你心软，算了也不逼你了。这事，到时候咱让别人悄悄的办。”</p>

“不是孙儿不听您的！”人殉这事，朱允熥绝对不允许。</p>

他开口说道，“您看，您不是想让孙儿做个仁君吗？要是孙儿........还算仁吗？”随后，他看看不远处那口巨大的棺椁，“再说，皇祖母在旁边听着呢，她老人家在的时候，一向心地慈善。”</p>

“是喽！”老爷子也转头，看着马皇后的棺椁，低声道，“咱和你说这些，妹子知道了，将来是要骂咱的！”说着，咧嘴一笑，“咱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呀，就怕你祖母扯着耳朵骂。”</p>

“啧啧，她骂起人来呀，能把人魂都骂没了，能把人骂到地缝里去！”</p>

见老爷子态度有些缓和，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咱们走吧，回去吧！”</p>

“再呆一会吧！”老爷子又看了一眼周围，“难得来一次！”</p>

说着，老爷子背着手，慢慢的朝马皇后的棺椁那边走去。</p>

他身后，朴不成不知在哪，搬了一个椅子跟着。</p>

“妹子呀，你冷不冷啊？”</p>

椅子无声的出现在老爷子身后，他顺势坐下，用一种少有的柔情之声，徐徐开口。</p>

“咱叫人给你送了新衣裳，别舍不得穿呀！”</p>

“你是皇后，是咱的媳妇，咱打下这天下，不就是让你享福的吗？”</p>

“勤俭一辈子，别再亏待自己了。穿得好看点，你穿的好看了，才有俊模样哩！”</p>

“平日在这地宫，也孤单吧！”</p>

朱允熥主意道，老爷子说话的时候，眼中的情绪，鲜活不已。</p>

“咱也知道你孤单，可是这是咱俩的家，不能放外人。”</p>

“就好比咱俩当年成亲时候的新房，只能有咱，有你！”</p>

说到此处，老爷子的身体微微向前，手掌轻抚冰冷的棺椁。</p>

“哎，年轻时候，咱总是在外边打仗，让你守着咱！”</p>

“现在老了，你也要守着，等着咱，苦了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