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尚未开口,宣平侯先吱了声,他翻身下马,对萧珩道:“下来吧,走过去。”</p>
萧珩是个大男子汉了,他的底线说一句折回去,可要让他在亲爹面前说我不行我游不过去,他难以启齿。</p>
他深呼吸,翻身下马,把心一横,大踏步地朝湍急的溪流走去。</p>
谁料他的脚刚踏上水面,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抓起来扔在了背上。</p>
萧珩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宣平侯已经背着他,用两只手托住他的双腿,义无反顾地淌下了冰冷的河流。</p>
在战场上与遭遇各种恶劣的地形以及凶险万分的地形,这种程度的溪流对宣平侯而言闭着眼睛都能淌过去,但那是一个人的时候,摔了磕了碰了都不打紧。</p>
如今他的背上有了儿子,他就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每一步都不敢轻易地踏出去。</p>
总要一圈都踩一遍,选好最合适的下脚点。</p>
当一个人的心里有了某个人的分量,生命就同时有了他的重量。</p>
一条不到两丈宽的溪流,宣平侯走了许久,他没让萧珩感受到半点踉跄。</p>
走上对岸后,宣平侯腰腹之下全部湿透。</p>
萧珩只是略湿了一点鞋子。</p>
宣平侯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继续背着他往前走。</p>
萧珩趴在他背上,正色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p>
宣平侯走得四平八稳,健步如飞,湿漉漉的军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这一块儿是山路,不好走。”</p>
在二人身后萧珩看不见的地方,溪流中的血水被浪花冲散。</p>
宣平侯背着萧珩上山、下山,他浑身的水珠滴了一路。</p>
一开始萧珩真以为全是水珠,可渐渐的,伴随着水珠的减少,某种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逐渐在宣平侯身上蔓延开来。</p>
萧珩眉心一蹙,回头往地上看去。</p>
稀薄的月光下,赫然是一个个印在地上的血脚印。</p>
“你受伤了?”萧珩诧异道。</p>
方才对战燕国人时,宣平侯并未亲自动武,所以应该不是方才的新伤。</p>
宣平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小伤。”</p>
上战场就没有不受伤的,这些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最严重的是多年前的一处腰伤,同一个地方伤了三次,落下了病根。</p>
这次也是因为最后一战时腰伤复发,不慎挨了两刀,背上一刀,大腿上一刀。</p>
接到萧珩的信函时,他正在军营缝针。</p>
萧珩突然就很生气:“受伤了你怎么不说!你还骑马!淌水!行走!背人负重!”</p>
宣平侯突然顿住脚步,微微回头:“阿珩,你是不是在关心我?”</p>
萧珩一噎撇过脸:“我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