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一当即将自家婆娘刚刚教育女儿的话复述了一遍，孙继祖听了之后更加满意了。</p>
“你倒也是个明白人！”</p>
“你以后好好跟着三皇孙干，保证不出三年，你就能在京城给家里置办上三间大瓦房！”</p>
孙继祖说到这儿，想到他们家还有个婆娘，外加三个孩子，不由小声地提醒道。</p>
“敢问林兄弟，你家嫂夫人身体咋样，可还康健？”</p>
林荣一赶忙摆摆手道。</p>
“不敢劳先生称兄道嫂！”</p>
“俺家婆娘跟俺一样，都是庄户人家，全靠一把子力气活命，身子骨还算硬朗，也能干得了些许重活累活！”</p>
孙继祖听到他这样说，心里顿时有数了。</p>
“那我再给你开个条子，你拿给你家嫂夫人，让他明天去肥皂作坊，或者火柴作坊找点事做。”</p>
“虽然那边的工钱低了点，但好在活计轻省，孩子也能带过去混个肚儿圆，啥都不耽误。”</p>
“若是林兄弟有心，还可以将孩子送到城内的希望学堂，或者城外的匠人子弟学堂读书。”</p>
“这两个地方都是三皇孙花钱盖得，不收束脩，还供一日三餐哩！”</p>
“这么好？”</p>
“那是自然！”</p>
“不过这都是后话哩，现在不比以前，这两个学堂可不是啥人都收了，得等你啥时候在作坊里站稳脚跟才能跟工长申请……”</p>
林荣一越听越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明明是逃荒过来的，咋感觉比在老家过得还要好了哩？</p>
如果不是自己身无长物，他都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忽悠他哩！</p>
“这是你的条子，你明天拿着这个条子去城门口等着，到时候有人会喊你名字，你听到有人喊你，你就拿着条子过去报名，到时候自然有人领你去作坊做工！”</p>
“我现在只是先给你登个记，具体能赚多少，还得看你的表现。”</p>
“如果你真是成手瓦工，只要自己不嫌累，一天就算赚个五六百文也是有可能的！”</p>
“五六百文……”</p>
林荣一听到这个数，脑子瞬间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转，满心满眼都是每天赚六百文的狂喜。</p>
他现在只恨一件事，那就是当年在家乡的时候，没好好跟着村里的瓦工学本事！</p>
林荣一珍重地将条子贴身收好，然后哆哆嗦嗦地回到大树底下找自家人团聚。章一娘见丈夫回来，赶忙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p>
“赶紧趁热吃暖暖身子！”</p>
“妾身刚刚领着孩子们吃过了，砂石掺得不多，至少吃得慢点，还不至于硌到牙。”</p>
林荣一接过粥碗，就围着粥碗稀溜溜地转圈喝着，没多一会儿一大碗粥就被他吞进了肚子里。</p>
至于砂石……</p>
他连嚼都没嚼，哪知道砂石是啥味道？</p>
吃第二碗的时候，他才就着逃荒时从家里带出来的咸菜，一边吃一边跟自家婆娘闲聊起来。</p>
“刚刚那伙人是三皇孙府上的管事，说要招泥瓦工。”</p>
“俺撒了个谎，说自己以前干过。”</p>
“那先生不错，瞅着咱家可怜就把俺录了名。”</p>
章一娘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轻轻“嗯”一声作为回应。</p>
“你说的不错，三皇孙确实是真菩萨！”</p>
“那个先生说，只要俺做工做得好，咱家三个娃都能进学堂读书！”</p>
“那学堂可好了，不仅不收束脩，每天还白供三顿饭！”</p>
“哦对了，这还有个你的条子。你明天去城门口等着，有人喊你名字就跟上去，说是给你介绍了个肥皂、火柴作坊的活计。”</p>
“你先过去试试看，如果太累了就回来，守好咱家的三个娃，挣钱的事让俺一个人去干就成！”</p>
章一娘郑重地接过纸条，小心地贴身收好，然后给丈夫的碗里又加了一大勺粥。</p>
然而，丈夫只要了半勺，就把勺子给推回来了。</p>
“够了！”</p>
“多给孩子们吃点，他们正在长身体哩，可不能短了他们的嘴！”</p>
林荣一说完这话，又低声补了一句。</p>
“你也多吃点……”</p>
章一娘听到这句话，只感觉心里甜丝丝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红晕。</p>
这一刻，她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值了！</p>
自己终究是嫁对了人，嫁了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p>
“你也多吃点……”</p>
“现在入了冬，夜里风凉，全家还指望你挡风哩……”</p>
章一娘说完这番话，就羞涩地低下头吃粥了。</p>
粥很淡，没有任何味道。</p>
但吃到嘴里很甜。</p>
幸福的甜。</p>
林荣一全家吃过饭并未闲着，章一娘领着长女去河边，就着冰冷的河水洗碗。</p>
林荣一则领着小女儿和小儿子，沿着河边捡拾树枝、枯叶，准备在靠着城墙根搭建个临时窝棚栖身。</p>
虽说南京地处江南，但入了冬之后依然很冷。</p>
凛冽的寒风吹拂下，所有灾民如同北极企鹅一般，瑟缩地挤在一起抱团取暖。</p>
相对来说，林荣一一家还算好过，毕竟他们通过自己的辛劳，搭了个简易的窝棚。</p>
但即使如此，躺在门口的林荣一，也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一晚上都没睡好觉。</p>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清晨，在二皇孙的粥铺吃了一大盆热乎乎的粥后，果然在城门口等来了前来领人的管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