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沈絮轻蔑地扫了眼杜知许,意思十分明显。</p>
沈棠顿时沉了脸色。</p>
若沈絮只是针对她,她可能懒得争执,但是涉及到二舅舅,绝对无法容忍。</p>
她上前一步,笑着挡在杜知许身前。</p>
漆黑的眸子中笑意清浅,“姑母这话侄女倒是听不懂了。”</p>
“若是说胳膊肘往外拐,谁能比得上姑姑你呢?”</p>
沈絮倏的垮下脸,唇角瞬间绷直,沉声道:“沈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长辈么?”</p>
沈清禾有些幸灾乐祸,站在一边,半掩着唇添油加醋。</p>
“就是呀,大姐姐,就算姑母有什么不对,你做小辈的,也不能不顾孝道啊。”</p>
沈棠牵了牵唇,嗤笑道:“上慈下孝,姑母身为长辈,该先起表率作用才是。”</p>
她刻意刁难,还指望自己以德报怨不成。</p>
沈絮面色不善,“那你倒是说说,我这个做姑母的哪里对你不慈了?”</p>
沈棠眼中露出讥嘲的神色,“算计侄女的婚事,姑母也敢自称慈爱不成?”</p>
还真是厚颜无耻啊。</p>
“你怎么知道?”沈絮一惊,质问的话脱口而出。</p>
沈老夫人也面露惊讶。</p>
看到沈絮质疑的目光,急忙摇头,小声道:“我未曾告诉她。”</p>
沈絮心中疑惑,却也知道沈棠不会告诉她。</p>
梗着脖子嘴硬道:“就算是又如何?”</p>
“你自小不在京都长大,能找到靖远侯府那样的门第,还委屈了你不成?”</p>
她避重就轻,丝毫不提景裕只是侯府二房,连袭爵的资格都没有。</p>
沈棠却不给她留面子,直接拆穿。</p>
“景家二房虽也算侯府中人,但景裕如今二十岁,靠着侯府庇荫,也只是一个从八品翰林院典簿。”</p>
“我沈家虽不算名门望族,父亲却也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要说高攀,也是景裕高攀沈家才是。”</p>
沈絮被说得脸色难看,却不愿服软。</p>
“虽然景家少爷能力不算出众,但他风度翩翩,气宇不凡,京都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不知凡几。你又何必这么势力?”</p>
沈棠看她还在狡辩,有些不耐。</p>
挑着眉,不客气地说道:“姑母也有女儿,若姑母这么看好这个女婿,给表妹牵线搭桥就是。”</p>
“那怎么成?”沈絮瞬间变了脸色。</p>
景裕虽然不错,但后院却不清净。</p>
董姨娘与景母明里暗里地争权,新媳妇几十年内都别想掌家。</p>
再加上两人的辈分压制,相当于有两个婆母在上面压着。</p>
以后嫁过去,必然要受不少委屈。</p>
她哪里肯让女儿受这样的苦。</p>
沈棠见她的反应,忍不住冷笑出声。</p>
“原来姑母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亲事,那又为何要把侄女往火坑里推?”</p>
“相比于姑母的算计,外祖家的关心更为赤诚。我就算偏心几分,也是人之常情。”</p>
沈絮顿时不满,看着杜知许不屑道:“他们远在天边,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又能照拂你几分?”</p>
“沈家养你长大,难道还比不得你这外祖家?”</p>
沈棠淡定地笑笑,启唇答道:“沈家的养育之恩,侄女自然铭记在心,只是这些与姑母无甚干系。”</p>
“姑母若是想借此来绑架侄女,让我顺从你的安排,怕是多想了。”</p>
“至于外祖家,虽然前些年侄女不在京都,却时常听说,外祖家每年都会不辞辛劳,送来新鲜的瓜果蔬菜、珍贵药材。”</p>
“东西品质精良,与送入宫中的贡品也只差毫厘。”</p>
“那些东西姑母也没少享用,如今却当着客人的面,出言嘲讽。姑母的教养也没比侄女好多少。”</p>
“上行下效,侄女如今的模样,还真多亏姑母做典范。”沈棠笑吟吟地对着沈絮行了个谢礼。</p>
沈絮被她气得不轻,脸色有些发黑。</p>
忍不住坐直身子,怒骂道:“不过是些瓜果,能值多少钱,也要拿出来说么?”</p>
沈棠面色一冷。</p>
轻声笑道:“自然是不值多少钱,既然如此,姑母看不上也是应当的。”</p>
闻言,沈絮面色稍缓,还以为沈棠是要服软。</p>
理了理衣襟,得意道:“你知道就好……”</p>
话未说完,却见沈棠冷了脸。</p>
对着青黛吩咐道:“青黛,去取历年来对外往来的账目来,按照二等贡品的价格,给姑母算清楚。”</p>
“姑母财大气粗,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必然是不会赖账的。”</p>
沈絮淡然地神色破碎,这么多年,她从沈家拿的东西不少,算起来必然价格惊人。</p>
她求救的看向沈老夫人,“母亲,你倒是管管沈棠啊,她如今真是有本事了,竟然连亲姑姑都逼迫。”</p>
沈老夫人有些为难,若是往常,她自然会训斥沈棠。</p>
只是皇上之前的口谕还在,沈棠几乎是铁板钉钉的皇子妃,沈老夫人实在不愿得罪她。</p>
她难得放软了声音,带了几分商量的神态,劝道:“棠儿,何必如此。”</p>
“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些东西,用就用了吧,还算什么账呢。”</p>
沈絮不清楚,她却清楚得很。</p>
杜家每年送来的两车东西,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却绝对价值不菲。</p>
南北路途遥远,每次送东西来路上都要损耗大半。即便如此,送到沈家的东西,依旧有满满两大车。</p>
那新鲜的时令瓜果,在北方几乎千金难求。</p>
送来的那些稀有的药材,随便拿出一株,都会让人争抢。</p>
这么多年,沈絮零零碎碎拿走的东西,少说也有千两。</p>
她哪里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啊。</p>
听到沈老夫人的劝说,沈棠只觉得讽刺。</p>
刚刚沈絮嘲讽二舅舅时,她跟哑巴一般,一言不发。如今想轻飘飘地把事情翻过去,已经晚了。</p>
沈棠略过沈老太太,直视沈絮。</p>
“姑母若是不想认账也可以,侄女可以去找能做决定的人。”</p>
她顿了顿,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p>
柔声问道:“听闻姑父刚刚升迁,应该正在考核期吧?”</p>
沈絮顿时面色大变,声音尖细,“你在威胁我?”</p>
“怎么会?”沈棠漫不经心地笑笑,满脸真诚,“侄女这是怕姑姑吃人嘴软,算清楚账目后,姑母骂人时也可以挺直腰杆。”</p>
“不然,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模样,无端让人看不起呢。”</p>
“你……”沈絮脸色涨红,怕沈棠真去找自家丈夫,不敢再说重话。</p>
她急切地摇了摇沈老夫人的胳膊。</p>
“母亲,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啊?”</p>
沈老夫人看了眼沈棠,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p>
无奈地看了眼沈絮,埋怨道:“你说你惹她干什么?”</p>
自从沈棠回京,谁惹她落下好了。</p>
沈妤薇被除宗,灰头土脸的成了妾室。</p>
芸姨娘如今还在寺庙“祈福”,今生有没有归来的机会都未尝可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