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先生有些话想问你。”侍者说。
走廊的波尔多注意到这边,朝里看了一眼。
“什么事?”舆水怜问。
侍者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舆水怜又回到了房间,诺曼已经起身走到了窗边。
“泰斯卡……是吧?这个只是代号吧,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舆水怜沉默着,他觉得这时候最好别随便搭腔。
诺曼倒是不在意,“不太方便吗?抱歉,是我唐突了。对了,你以前都居住在日本吗?”
舆水怜摇了摇头,”不是一直,我也不记得了。”
“是吗?”诺曼不再多问了。
道上人问太多私人问题终究是不太好的,他拿得清距离。
舆水怜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一脸狐疑地离开了房间。
降谷零在门口等他,在得知诺曼只是问了些私人问题后,他也有些迷茫,不等多想,就被侍者带着离开了赌场。
他们的脚步声离开后,诺曼却是掏出了手机,让人调出他们进入赌场内的那段监控。
“果然很像菲丽……”
他长得实在是像某位故人的妹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位故人的妹妹本就和她兄长关系不太好,早早就分开了,在兄长被人击败死亡后,更是直接销声匿迹,再也没人见过了。
她兄长约十六年前就死于和人的剑斗胜负。
她约在二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如果有孩子,倒是正好能和刚才的“泰斯卡”对的上年纪。
只是,诺曼记得她非常厌恶黑手党,和哥哥决裂也是因为这件事,如果她还活着,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混黑吗……?
诺曼将监控录像里金发少年的照片截下,打开手机,发了出去。
……那边的人,应该能查到吧?
或者等会直接当面问问好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先生和他的守护者们应该还有一刻钟不到就来了。
“叩叩——”
正当他想着,敲门声忽然响起。
门外的人说“是我,波尔多。”
诺曼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请进。”
=
赌场内。
借着赌场的杂乱和噪音,舆水怜和降谷零私下讨论起刚才的会面。
舆水怜趁乱抓起一把叉子放进口袋里。
他问“那批货是不是有问题?波尔多刚才是不是故意不让诺曼先生把话说完……?”
“不确定,我们也没见过那批货到底有什么,波尔多声称只是和以前一样的商品。”降谷零摇了摇头,“……也可能压下那批货只是在警告波尔多。”
“警告?”
“波尔多也许做了什么违背这边道上规矩的事。”
和人生地不熟的降谷零相比,拥有语言优势和系统任务的舆水怜等于拥有了剧透。
他想到那天街上看到的黑发男孩,他也许根本不是在看向自己,而是在观察波尔多?
……他觉得那个男孩很眼熟,是因为他长得和自己昨晚救下那个女孩很像,他就是那个女孩的哥哥!
对那女孩不轨的少年提到过,女孩的哥哥对毒品的态度是很抵触的……
结合系统发布的任务,涉及到老派黑手党想要取缔毒品的态度。
舆水怜觉得自己大致猜到了内容。
“是毒品。”他说,“……波尔多,是不是背着组织在贩毒?”
他将自己的分析说给降谷零听,只是隐去了系统任务的部分,降谷零听完后表情也变得凝重。
“组织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波尔多的小动作。”他说,“……说起来,根本不需要我们千里迢迢来回收什么样品,不是吗?“
一个筹码滚落在他手边,被他拾起。
“朗姆送我们来别有他意,从一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假的,组织也许是希望我们抓到波尔多背叛组织的线索……但也可能,这是组织给波尔多的机会。我们和波尔多博弈,如果我们胜,就是他死,如果……”
“……?”
降谷零眸光微暗,“如果波尔多在博弈中胜利,那我们就是组织送给他的替罪羊。”
就在所有人沉溺在这片人声喧闹的淘金场里醉生梦死时,唯有他们二人被紧张的气氛给牢牢锁在
一起。
窗外的夜景就像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黑云,直逼城市的腹地。
山雨欲来,危机一触即发。
“——诺曼先生被暗杀了!“
一个陌生面孔忽地从走廊里跑了出来,嘴里大声喊着。
喧闹的赌场内,宾客们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荷官们也看向这个高喊着的人。
“怎么回事,诺曼被暗杀了?这里有刺客?”
“——我的天,我们正在和杀人凶手同处一室吗?”
“别这么吵吵嚷嚷,在黑手党的地盘这不是什么大事。”
“那我委托给诺曼先生的那批货怎么办……该死的,是谁对他动手!”
西装男对着其他人怒吼道“——快!捉住那两个人,刚才只有他们去了诺曼先生的房间!”
舆水怜、降谷零“……”
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人一多,场面就混乱起来。
舆水怜抓起降谷零就跑。
追捕他们的人蜂拥而上,把桌上的筹码和纸币掀得漫天飞舞。
他反手抓起筹码就往后砸去,侍者手中的托盘、高脚杯、红酒瓶全都成了他的投掷物。
宾客们的吸气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西装的壮汉们拔出枪来,推搡着周围的男男女女们,朝着二人奔赴而来。
“抓住他们——”
“不,杀了他们,给诺曼先生报仇!”
“该死的外国人,让我教教你们意大利的规矩!”
不知是谁在搅浑水,怒意在短短几秒就酝酿成了滔天仇恨。
被堵塞的人流拦住去路,舆水怜右臂被人抓住,他反手扼住对方的喉咙。降谷零则是直接肘击那人的手臂,让他“啊——!”地吃痛收回手来。
电光石火间,一柄手/枪从人群的空隙中探了出来,人群变成了他遮掩身体的战壕。
扳机没有按下,因为舆水怜以更快的速度俯下了身体,将藏在口袋里的叉子重重朝着持枪人的手臂刺下。
那人握枪的手颤抖着松开,捂住染血的手臂败退。
降谷零则是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枪,对着天花板开了枪。
“砰——”
人群二次骚动,枪响开启了更为混乱的篇章,还没站起身来舆水怜只感觉身子被人拽起,降谷零对他喊道“跑!我断后!”
舆水怜又从餐盘里抓出两把钢叉来,以最快的速度在前方开路。
混乱中如法炮制又夺到两把枪,一把抛给了背后的降谷零。
竟是就真的这么从蜂窝一样的人群中开出路来,直奔门外。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珠砸在冰冷的石砖路上,下雨最糟糕的是视线也会受阻,在夜间逃亡本就不利,如今更是难度拔高。
舆水怜最先冲出铁门,还没看到门口的花坛,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劳斯莱斯的车标上。
雨中,这两庞然大物正和自己距离只有咫尺,若不是开车的人反应够快,若不是他动作足够敏捷,可能一场事故就发生了。
“泰斯卡——!”降谷零焦急地声音自后方传来。
车内银发的男人探出头来,“喂!突然闯出来也太危险了!”
借着车灯的光,舆水怜一眼扫到车内坐着的人,坐在后座的年轻男人穿着得体的黑西装,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对方的下颚线。
他看见那人张了张嘴,读唇语的内容是——
“发生什么了?”
“啊,抱歉,十代目,有个忽然闯出来的孩子……”银发男人回答道。
舆水怜的目眩感已经中止,降谷零也已经来到了他身旁,眼看着后面的人要追上来,他赶紧说“——抱歉,我们正在赶路!”
语毕,二人又继续踩着满地雨珠逃进了夜色的深处。
让舆水怜惊讶的是,这个插曲似乎拖住了后面的追兵。
雨夜中,子弹的声音远远遁去,到后来便只能听到滂沱的雨坠落的声音,他感觉身子很冷,有些力竭,也许是前段时间的疲劳在这一刻发作,他有些接不上力来。
不知什么时候领路的人已经变成了降谷零,他抓着舆水怜的手奔跑下倾斜的坡道。
踩着最后一丝月光跑进小巷,穿越逼仄的楼房和空屋、垃圾箱、和一个个堆满杂物的墙角。
直到他们踏入了贫民窟和难民区的交界处,一排排帐篷和半坍塌的小屋参差错落地组成了这个破旧的王国。
一盏盏灯点亮着,让他们有了从无光区踏入了光明区的感觉。
舆水怜感觉浑身都是凉的,只有被攥住手腕的位置能感受到温度。
就像是被对方的手所保护着,那一层温度至今没有散去。
……问题是,现在他们能去哪里?
“……你们怎么在这?”
莉塔从地下室探出头来,看到一身狼狈的二人,她远远就从透气窗里看到了这两人,但不敢相认,直到他们走近了才确认身份。
“进来躲下雨吧。”她说。
舆水怜不想连累她,他走到屋檐下,“我们正在被追杀,会给你添麻烦的。”
“——追杀?”莉塔说,“追杀在这里不稀奇,是谁追杀你们?”
舆水怜思考了一秒,答“是波尔多,我们从波尔多那里一路逃了出来。”
莉塔身后,一个年轻男声传来“进来吧,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而且你们是莉塔的恩人。”
舆水怜半蹲下看了过去,是上午见到的那个黑发少年……他果然是莉塔的哥哥。
“不过,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不轨的念头……”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降谷零和舆水怜互看了一眼,舆水怜翻译了一下内容。
他们对着那少年道了谢“……谢谢。”
二人爬着向下的梯子进入地下,还没落地就已经淌了一地的水。
简直是两个落汤鸡。
莉塔倒是不怎么介意,她很热情,并且很高兴能回报他们的好意。
她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小房间里,这里只有一张床,“可能要麻烦你们挤一挤了,先换身衣服吧,我等会带你们去洗澡。”
“我先去给你们拿几件衣服,对了,那件冲锋衣正好可以还给你。”说完她就关了门。
两个浑身是水的人互看了一秒。
降谷零“……先把外套脱了吧?”
这一身裹着水的衣服实在难受,舆水怜欣然同意。
他将黑西装外套脱下甩到一旁的凳子上,被浸湿的白色西装半透不透的贴着皮肤,又冰又凉。
“好冷。”他小声嘟囔。
降谷零也脱了外套,然后解开了领带,登时感觉舒服不少。
雨水扒在身上的感觉着实不太舒服。
舆水怜就这么套着领带,然后将衬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解到脖颈处时才想起领带还没解下。领带就这么牢牢贴在他白净、沾满了水滴的胸膛上。
藏蓝色和白皙的肤色互相映衬,随着呼吸一起起伏。
他手指插入领结处,忽然动作停顿,仰头问道“对了,这个要怎么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