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盘从古橡木林上空疾驰而过，秦翕莫名回头向更北边看了看。“还是不要打扰英叔了。”他摇摇头，正色道：“出发！通耸峰！”</p>

禹方驾着阵盘一路拔升，直至四周皆被云雾笼罩，才继续前行。然而，此刻就在二人头顶不知高出了多少的地方，一张巨大的人脸正缓缓凝聚，遮天蔽日，无际的云层似乎与这张姿容绝滟的面容融为了一体。</p>

三千青丝如九天垂落的瀑布，横在阵盘前方不远处，人脸缓缓睁开双眼，左眼瞳孔如一轮大日，右眼瞳孔又似一轮弯月，直勾勾盯着阵盘上的二人。</p>

秦翕二人仿佛没有察觉，阵盘直直地朝垂下的瀑布青丝撞去。</p>

这时，人脸的对面，氤氲云朵中，一只白色肥猫正摇晃着身子，小踏步快速跑来。人脸若有所觉，将目光投了过去，随着他的动作，两道交织着不可名真意的彩光洒在云朵上。</p>

看清来“人”，毫无血色的人脸上出现一丝变化，日月双瞳迅速暗淡下去，化为纯白瞳仁，接着一道清远的声音自人脸而出，坠到白色肥猫面前：“见过肥尊者。”</p>

肥猫停下步子，一对鸳鸯双瞳摄向人脸，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后，用慵懒的语气问道：“三千年前的约定，大司命不认了吗？”</p>

“尊者言重了，师尊没有这个意思。”</p>

“你真身离开辰川，没有人管你，来肃台也没人管你，但你为何要来长安呢？”</p>

“齐侯影降，命数需拨回正途。”</p>

肥猫开始舔舐身上的毛发，“回去罢，没有人撺掇小齐影降，约定照旧。”</p>

人脸低头看着即将撞入瀑布中的阵盘，语气冷淡道：“果然是尊者。”</p>

“怎么，你还想与本尊动手？”肥猫停下动作，双瞳中射出凌厉威势，用圆润的音色道出了一句霸气的话，“换大司命来还差不多，你的因果体在本尊面前如同小鼠。”</p>

闻言人脸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肥尊者，小修告辞。”</p>

话音刚落，遮天蔽日的人脸眨眼间崩碎消逝。肥猫望着阵盘上谈笑的两人，不满地撇撇嘴角，托着圆滚滚的身子，朝来时的方向跑去。</p>

......</p>

歪倒的车厢旁，蒋书正与麻传景再度现身。蒋书正先是将车厢收起，麻传景奇怪道：“丁少卿将这个车厢打造如‘龟壳’一般，劫匪究竟是如何把赵小山弄出去的？”</p>

“听张浩然说是个‘赤子’，修的是正法，引诱可破。”</p>

麻传景感慨道：“天地之间，修炼正法的，恐怕唯有浩然世家与三清道观了吧。”</p>

蒋书正笑道：“看你如何定义‘正’了。倘若以劫难前的术法是‘正’，大衍界应该也只有这两家，若是走得正道，那正法便多了去了，你我的术法也算正法。”</p>

“我的《尸鬼经》传自幽冥 ，算不得正法，你的《焚椒录》算。”</p>

见他自我否定，蒋书正摇摇头，“如今这个时代，哪还有真正的正反之分，做好......”</p>

话至中途，他忽然不语，麻传景疑惑道：“怎么了？”</p>

“没事，做事吧。”蒋书正心底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开始泛滥，那个刚正不阿的手下就要死了吧。</p>

“卑职不愿！那是逃避，那是不敢为天下先！”</p>

那声斩钉截铁中的铿锵如利剑般穿透他的心，让他再也说不出什么，也让他在面对匾额时总是习惯低下头去，似乎自己已经不配挺直胸膛步入大殿。</p>

“老蒋！发什么怔呢！”麻传景用刺耳的嗓音将他唤醒，“你渡劫在即，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生了心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