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山一边清理着案上的折子,一边说道“参贾家的折子一共有一百七十一件,参史家的折子一共有一百五十八件,参薛家的折子一共有二十三件。”
朱武城眼中倏地闪过一丝警觉的光!
坐在椅子上的刘文彬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
韩俊和李守中坐在矮墩上,先是看了看那一堆奏疏,又一齐望着刘文彬。
朱武城“怎么样?”
“查过了,这些人和北静王他们并没有什么联系。”董山肯定地答道。
朱武城一怔,许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刘文彬开口了“陛下,臣仔细琢磨过了,这件事很棘手这些弹劾仅仅是开始,明日通政司会收到更多的折子忠武侯得罪了衍圣公,这些官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忠武侯的做法确实不妥”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对忠武侯略加惩处?”
“不!决不能惩处忠武侯!”李守中有些激动了,站起身对朱武城说道“陛下,那处院子是钱峰的产业,与忠武侯并无关系,至于这所谓的护官符,不过是好事之人编攒,当不得真。就算确有其事,那也是官场上的规矩,今日若是惩处了贾家,只怕会让其他人心生悲愤啊。
还有,贾、王、薛三家好惩处,唯独这个史家难办,这是僭越、大不敬之罪,论罪可诛族,最轻也是流放铁岭卫。史家两位侯爷在漠北立下大功传出去,恐军心不稳啊!”
阿房宫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始皇帝的宫殿,史家作为臣子竟想着住进阿房宫,想干什么?
虽说朝廷有议贵制度,但并不包括这样的重罪。
朱武城有些烦躁了,伸手去端御案上的茶,反将茶碗碰翻了,茶水流了出来。
董山连忙拿起了御案上的抹布,轻轻地擦了起来。
朱武城一掌击在御案上“这个老不死的!”
董山“陛下”
刘文彬三人都是一惊。
朱武城咬牙道“他这是冲着朕来的!他这样做表面上是对着忠武侯他们,其实就是挑事,想凭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迫使军方改变立场,至少不会再支持朕。”
一片沉默过后,刘文彬说话了“陛下,还是让忠靖侯上请罪折子吧!”
朱武城“哦?”
刘文彬又叹了口气,说道“臣是杭州人,早年游学之时便听闻过,这样的事情说不清,但也不易查,毕竟没人愿意真的去戳破他,就是衍圣公开口了,也要讲究真凭实据。所以,只要忠靖侯上个认罪折子,说是家族子弟不孝,陛下略作惩处即可。”
韩俊说话了,声音很轻“不能这样办,只会授人以柄这样的事,一旦沾上了,甩都甩不掉,何况那些人也会追着不放的。”
顿了顿,“不若,先静静地看,看他怎样对付忠武侯,怎样将军方拖下水。再说了,军方几位不会坐等着挨打不还手的。”
这话一说,刘文彬和李守中都望着朱武城。
朱武城眼一亮,接着轻轻地点了下头。
“启奏陛下,左安门传来了急报。”外间传来了午门当值大太监的声音。
“进来吧。”
大太监低头哈腰碎步走了进来,在御案边跪下了。
董山“说吧。”
大太监“启奏陛下,忠靖侯史鼎出城了,看方向是去了立威营大营。”
朱武城眉头一皱,问道“就他自己?”
大太监犹豫了一下,答道“忠靖侯是乘坐的马车,他身上带有兵部关防的军令,守军并未对马车进行检查。”
刘文彬和韩俊、李守中交换了一个焦虑的眼神。
朱武城愣了一下,淡淡道“朕知道了。”
“是。”大太监叩了个头,低头哈腰又退了出去。
刘文彬“陛下,北海郡王在兵部当值,不若将他请来?”
“不用了。”
朱武城头一抬“既然他带有兵部关防的军令,肯定有紧急军情需要处理,朕相信老国公他们。”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朱武城站了起来,对三人说道“既然衍圣公是天下读书人的老师,你们也犯不着有什么忌讳都去,明儿一早都去探疾问安。”说着向后殿走去。
刘文彬、韩俊和李守中这才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大殿内已经静谧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后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董山走了回来,大声道“还点着灯干什么!是不是打量着宫里有花不完的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殿当值的几个太监都走了进来,躬身道“老祖宗。”
董山“还愣着干嘛!”
开始都是一怔,当值大太监立刻明白了,向众人低声喝道“熄灯!把蜡烛、灯笼都熄了!”
一片吹灯声中,一盏盏灯笼烛台都被吹灭了。
两个小黄门提着灯笼站在后殿门口,昏暗的烛光照得大殿朦朦胧胧,董山站在那里又说了一句“好好当差!”撂下这句径直向后殿走去,路过御案时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疏轻轻放在了御案上。
交代了所有事情,衍圣公直到亥时初才上床歇息,到底年岁大了,又觉得身子虚弱了,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间杂着砰的一声“二脚踢”呼啸着蹿到街面的空中再响一声,好不热闹。
衍圣公终于忍不住了,翻身起床,走到窗边,抬头便能看见被烟火照得通明的天空,和飞上天空五颜六色散落的焰花,恨恨地骂了一句“竖子!”
夜越来越深,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万籁寂静,此刻安定门城墙上的守军早早地入睡了,只有箭楼内有士兵在来回巡逻,忽然,一名禁军快步奔至窗孔,神情紧张地注视着远方,他看见了,雪雾中忽然闪过一簇火光,他目光紧紧地盯着这簇火光,接着城外又出现了一簇火光,紧接着两簇、三簇越来越多,不大一会儿,远处便布满了火光,形成了一片火把的海洋。
“他娘的!城外御林军都死光了吗?”
禁军破口大骂,猛地敲响了示警钟声,同一时刻,瓮城上也敲响了警报,刺耳的钟声响彻安定门上空,守城禁军士卒从梦中惊醒,军营里一阵大乱,安定门的守将衣衫不整地奔出城楼,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这时,值哨把总急匆匆赶来,禀报道“将军,应该是一群百姓。”
话音刚落,千总官飞奔而至,大声喊道“他们不是百姓,我看到有着甲的。”说着将手中的千里眼递给守将。
那守将接过千里眼望去,看着看着,脸色阴沉下来,透过雪花,他看见了数道身着甲胄的身影,虽然都是一闪而逝。
千总官“将军?”
那守将放下千里眼,牙帮一咬,便大喝一声道“擂鼓!给皇城示警!立刻派人给兵部报信。”
“咚!”
“咚咚!”
轰隆隆的战鼓声在城头敲响了,一队队禁军士卒从城下奔上城头,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城墙,所有士卒皆戎装贯甲,在风雪中列队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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