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松了口气。
至少今天他不用担心骆俞对他做什么。
他仔细想了下,索性将系统叫出来,花了点积分问它自己在现实世界有没有伴侣的事。
系统的查询出来的结果是没有。
他在被系统抓到小世界的前一刻也仍然处于单身状态。
他心里悬着的那块重石轻了些,至少他不需要担心在不知情的时候背叛爱人这种事。
至于骆俞这边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万一骆俞明天又改主意了呢
他想着,眼睁睁看着骆俞从柜子里翻出了新的枕头,放在了那张大床上。
而后,卧室的灯便熄了。
江昭恨不得在床铺中央堆出一个楚河汉界来,一直贴着床沿,睡着了也不安稳。
他并不知晓的是,在他睡着后,骆俞拆掉了用做“楚河汉界”的枕头,把他抱进了怀中。
江昭在第二天接到了江父的又一通电话。
“江昭,你有多久没吃药了”
对面一接通便是这样的问句开头,正在接水的江昭一顿,“什么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昨天约谈了你的心理医生。你长时间断药,会引发各种各样的后遗症,记忆混乱便是其中一个特征。”
江昭抬眼,眸中闪出些许微弱的光。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妈六年前就去世了,如果不是断药这么久,你也不至于提起你妈。”
“什么”
江父叹了声,“昨天是我语气太凶,我也是担心你才会这么着急。你现在在家吗我让管家拿了新的药回去,你回家记得吃,妄想症固然可怕,但你不治疗,又怎么知道它没有痊愈的可能呢”
“唔你干嘛”
江父正说着,那头的江昭闷哼了声,紧接着是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和身边人说话。
他只以为是江昭的狐朋狗友,压根没在意。
“江昭还在听我说话吗记得回家吃药,我这边的项目快要到收尾阶段了,短时间内回不来。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回去看你。”
电话被挂断了。
屏幕上显示出的通话时间不足两分钟。
不论是真是假,原身的父母都不佩作为一对父母。
这头的江昭的确和狐朋狗友在一起。
字面意义上的“狐”朋。
他站在饮水机前发怔时,骆俞不知怎的悄无声息踱步到了他身后,伸手揽住他的腰,强迫他翻了个身,而后压了上来。
如若不是他紧紧攥着手机,这会儿手机已经掉到地上去了。
“骆俞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亲我”
他被压在了墙壁和骆俞的身体缝隙中,茫然又有些生气地抬头。
江昭原本打算问对方他需要吃什么药的,结果骆俞一来,他的计划便全部被打断了。
骆俞近乎无色的唇瓣被他咬了一口,渗出点血珠。
这滴血色在那淡色的唇上像某种胭脂,被他探出来的舌尖摸均匀了。
染上了鲜红的唇愈发显得他这张脸格外禁欲。
江昭那点被打搅的怒气飞快褪去,转而升腾上来的是害怕。
“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在和人打电话,是你自己突然凑过来的。”
骆俞掐住他的下颔,拇指指腹抚上他的唇瓣。
“你现在在我的地盘,我地盘上的所有东西所有权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骆俞一脸淡然,完全看不出来嘴中说的是什么歪理邪说。
“我在我的地盘上亲我的人,怎么了”
江昭沉默。
一点绯色的血气在他身体里蔓开,一部分选择了往上冲,在他的脸上冒出来,衬得他这张脸格外昳丽。
“我不是”
“你是。”
骆俞面色骤然阴沉起来,江昭几乎以为他要发怒,谁曾想骆俞以伸手,径直将他抱了起来,一路进了卧室。
江昭本能觉得不对,下意识挣扎起来,刚挣扎了多久便被他桎梏住手脚。
骆俞用恶狠狠的表情凑近他,咬了下他挺翘的鼻尖便转移目标。
两人间的距离若即若离,唇与唇间隙的距离也知隔了没多远。
“我约你出来时,你同我一起出来了。”
“我送你东西,你没有拒绝。”
“我想让你跟我回来,你拒绝了。但是昨天晚上你主动登门来找我了。”
江昭面上浮出惊诧,“前两个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都拒绝了,但是你用你的腿来威胁我,送我的东西我说我要取下来,你还是威胁我说要将我的手砍了”
他胡乱往外踹了一脚,也不管踹没踹上。
“你胡说”
骆俞目光沉冷,几乎要制不住这只忽然开始蹬腿的疯兔子。
“你已经收了我的东西,你收了我的东西”
“我没有是你硬要送给我的”
江昭转头,头一次用有些凶的眼神看向他。
反正怎么样都会被骆俞拽上床,他为什么不能凶一点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江昭掉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登时回过头去,想去外面接电话。
他试着挣扎了下,骆俞的双手牢牢抓着他,目光仍然沉冷,不愿松手。
他那点冒出头的尖刺转瞬又软了下去,飞快化成了水,“骆俞,这个电话对我很可能很重要,你让我去接一下嘛”
“不。”
“骆俞,你松手,我要去接电话”
“我说了不。”
骆俞骤然用力,将试图往外跑的江昭拽了回来。
“你不能去。”
话罢,他低头同江昭对视。
后者眼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水光,看向他的眼中悉数是软意,面上也带了点哀求。
“骆俞,求你了”
“你知道应该怎么求我。”
江昭一愣。
骆俞目光冷淡得骇人,细看却能看出他眼中暗藏的一点奇异的亮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江昭狠狠咬了下牙,目光看了眼客厅地板上的手机,视线复又转回来看向骆俞。
而后他微仰头,闭着眼贴近了骆俞。
两片唇瓣贴在了一起。
江昭的唇软得不可思议,像是还未成型的布丁,吉利丁教这份甜点微凝,却因着时间未到,轻轻一戳便散开了。
一点如兰般的香气袭了过来。
骆俞尝到了他唇瓣的味道。
但还不够。
那还远远不够。
他还想要尝到更多滋味。
江昭原本打算轻轻碰一下便离开,观骆俞的面色似乎也是这样打算的,谁曾想一亲上去他便后悔了,双手死死箍着他的腰,不愿教他离去。
他一急,忙挣扎起来。
再耽搁一会儿外面的电话便会断掉了。
那这样他主动亲骆俞的意义在哪里
他不能白费功夫。
思及此,江昭剧烈挣扎起来,双手拼命去推骆俞。
“够了够了骆俞别再亲了,我要去接电话了”
他的力气远不及骆俞,好几次眼看就要挣脱开了,却每每失之交臂。
“骆俞”
等到骆俞亲够了,客厅的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江昭生气了。
他看向骆俞的一双瞳眸亮得进人,里头像是燃烧着的、猛烈的火焰一般,恍惚要将他燃烧殆尽。
他的唇也是鲜亮的色泽,之前是浅粉,现在却被吮出了艳红。
美得惊人。
骆俞的眼神有几分强行压抑的渴望。
江昭看不到他眼中的自己,倘若他能看见的话,便会发觉
此时此刻,他正在发光。
江昭夺门而出,捡起客厅的手机看了眼,上头的来电显示是林玉韵。
应当是看见他一直没有回家,林玉韵担心了所以才会打电话来。
可惜他没接到
想到这儿,江昭下意识看了眼身旁跟过来的男人。
“骆俞,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过来接电话”
骆俞垂眸,“我让了,是你自己没接到。”
江昭“”
就很气。
还不能和罪魁祸首计较。
超气,白白让他压着亲了好久。
江昭犹豫了下,正要把电话拨回去,屏幕一暗,来电铃声随之响起。
打过来的仍是林玉韵。
江昭走远了些,站在阳台的玻璃门附近接通了电话。
“昭昭,昨天为什么没回家”
陡一接通,那头传来的便是询问,声音依旧温和,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冰冷,透过电话也能感觉到出他的气恼。
江昭被骆俞闹了一通、有些烦闷的情绪在听见这道声音时转变为了低迷,微微垂头,目光落在了玻璃的一点灰尘上。
“我在朋友家里,最近有点事,我就不回家去住了。”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一个不怎么熟悉的朋友,林哥不认识他。”
对面沉默。
他不说话,江昭也不说话。
无言的沉默长久地持续着。
他们在这场沉默中领悟了什么,彼此变得心知肚明起来,却谁也没有告诉谁。
半晌,林玉韵率先开口“昭昭是不想回家,还是不愿意回家”
江昭心想,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更何况,那个地方并不算他的家。
那只是蜘蛛用致命的毒气、粘稠的蛛网和盛大的谎言编织出的一场虚假的美梦。
他不愿意活在这场虚假中。
哪怕他将要面对残酷的真实。
江昭抿了下唇,“没有,只是和朋友很久不见了,在他这里玩几天。”
林玉韵追问道“具体几天,到时候我好去接昭昭。”
江昭被他问得心烦意乱,随口说了一个五天,那头的林玉韵答应下来,声线依旧是温和如玉的,好像是正常关心弟弟的暖心哥哥一般。
“昭昭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我不会阻拦昭昭社交,只要昭昭不会忘记回家就好。”
“昭昭好好玩,钱不够了可以跟我说,五天后。”
他明显地停顿了下。
“我亲自去接昭昭。”
江昭有些敷衍地点了下头,而后才反应过来来对面的人应该看不见他的动作,唇瓣微张。
他的唇缝中忽然插\进来一根手指。
江昭一愣。
他抬头。
骆俞用指腹按压着他上唇的唇珠,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好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一般,不愿意将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去。
“别”
那根手指趁着他说话时开合的缝隙径直朝着里头去了,一点温热触上他的舌。
湿润的口腔很快便将干燥的指腹浸湿。
骆俞却像是玩上瘾了一般,任凭江昭怎么跟他使眼色都不抽回手。
江昭怒向胆边生,雪白的、贝壳似的齿尖咬了下那根作乱的手指“”。
他没控制好力道,含着怒气的第一下便尝到了血腥味。
很淡,大抵是破了个口子。
江昭的胆子好像破皮的伤口一般,同这滴血珠一起消逝。
他小心望着骆俞沉郁的神色,几乎以为他要生气时,骆俞却唇角向上一挑,蓦地笑了下。
“别咬我。”
江昭愣住了。
他的耳廓酥酥麻麻,被这含笑的一声唤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骆俞的声音一向是悦耳的,但其中隐含的阴沉和怒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哪怕是天籁,听在耳中也有如地狱传来的声音一般。
他方才一笑,声音中的沉闷冰冷像遇上了日光一般,飞快化了,里头蕴含的是满满一腔连骆俞也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和宠溺。
好像他不是被人咬了。
而是被心上人赠了一个吻。
江昭听不出深层次的意味,只本能觉得骆俞的声音不知怎么变得格外悦耳起来。
“你别打扰我。”
骆俞面上的神色一敛,复又恢复到了方才冷淡的模样,好像刚才的笑和声音都不是他一般。
他抽出手指。
指腹偏侧边的位置是一个极明显的咬痕,正中央被咬破了表层肌肤,里头的血不断往外渗,很快便在他指腹上形成了椭圆的一滴圆滚滚的血珠。
好像是他在捧着这枚血色的珍珠。
“你咬的。你把我咬伤了。”
话是这么说,江昭却没从他的语气里听见一丝一毫的不愉,反而像是在对待捡来的流浪猫,声线平和中透着亲昵。
骆俞怎么忽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盯着那滴血珠,好像被蛊惑了一般,眸中带上了些惘然。
不等江昭想清楚,耳边突兀传来一道声音,“昭昭”
他回头,屏幕上俨然是正在通话中的界面。
江昭瞳孔骤缩。
他忘了
他竟然把林玉韵忘了骆俞这么一闹,他的心神登时被吸引过去,自然也忘了还在和林玉韵童话的事。
要是林玉韵听见了刚才的话
江昭呼吸一窒。
他只能祈祷林玉韵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是在忙吗还是不愿意让我去接你”
“没有我在忙”江昭匆忙回答道。
他的注意力回转到林玉韵身上,手猝不及防被人拉住。
拉住他的那股力道很大,他被拉得往前栽去,恰好摔进了骆俞怀中。
一股格外清晰的松香味传进鼻腔,骆俞将下巴搭在了他的后颈,而后轻声喃喃道“你身上好香。”
被呛了一鼻子松木香的江昭想说你身上才香好嘛
两人一同栽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骆俞从后完全将江昭搂入怀中,手脚并用死死桎梏住他。
手机在方才那一遭翻滚中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昭心里想的事被突如其来的一抱彻底摧毁了思绪,有些生气地抬头。
对上骆俞明显不悦的面色,他那点生出来的怒气又悄无声息散去了。
“你先松开,我找下手机。”江昭伸手去抓桎梏住他身体的手,奈何他和骆俞的力气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掰不开。
“为什么和别人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骆俞咬了下他的耳尖,在光洁的耳尖上留下了一点齿痕,声线冷淡道“惩罚。”
“”
什么什么跟什么
他打电话哪里长了再说这也不关骆俞的事啊,他为什么可以堂而皇之的用那张脸说出这种无赖的话
他都、都不要脸的嘛
敢怒不敢言的江昭瞪圆了眼,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他咽下去了。
好气。
最气的是他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生气了。
就超气。
江昭好说歹说,勉强哄得骆俞松开了点手,教他能从地上把手机捡起来。
大抵是他这边长时间不回复,通话已然被林玉韵挂断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通话记录上,眸中浮出懊恼。
没能从不知真假的江父身上问出关键,林玉韵这边也疑似听见了他和骆俞的对话。
要是林玉韵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幸好他之前为求保险,没让这两人见面,最多只是他给骆俞打电话时,林玉韵透过他单方面听见了骆俞的声音罢了。
江昭想着,刚要起身,身后的男人便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后用力一带。
他又摔回了骆俞怀中。
并且比之前被缠得要更紧了些。
“”
江昭不懂精神病患者在想什么。
他大概这辈子都懂不了。
“下次,不准和他打电话。”
勒令的声音传来,江昭听得满脸茫然。
为什么
他几乎将这句话问出声来。
“我讨厌他。”骆俞道,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悉数喷撒在了江昭侧颈。
江昭不解,“可你没见过他。”
“我见过。”
骆俞准确无误道“七月二十七号中午十二点零七分,他坐在一辆黑色的私家车上,驾驶座,戴黑色口罩,压住了鼻梁。后来他跟了我们一路,我们吃饭时他在外面一直看我们,你出去餐厅后乱跑,他跟着你跑了两条街。”
江昭闻言一愣,下意识想要掩饰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他,那是江家的司机。”
“是他。”骆俞肯定道。
只会是那个人。
他调查过江昭身边接触的所有人,能说出来接江昭这句话的不超过两个。
江家的司机一共三个,轮休制度,但平均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那天跟着他们的是个瘦高的年轻人。
除了林玉韵,不会有别人了。
骆俞讨厌他。
反过来也同样。
江昭对他们间的暗流涌动悉数不知情,那天中午,江昭抱着他上车时,停在阴凉处的那辆车内投来了一道阴冷的目光。
骆俞不是好人,自然看了回去。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他吗”
江昭有些心虚,原文中说反派对主角受一见钟情,他们这算是见面了吗应该算吧,但主角受戴着口罩,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难不成,真爱没有距离
隔再远也能看的见
他打了个寒颤,那太离谱了。
他预想过两人相见的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想到,骆俞会说他讨厌主角受。
他不禁疑惑,这是因为没看清脸吗
“你很关心我为什么讨厌他”
江昭本能点了下头。
骆俞蹭蹭他的面颊,像是只粘人且爱吃醋的大猫,满带醋意地将脑袋埋在了花心的主人身上。
“他身上有我讨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