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翎望向轿辇。</p>

轿帘低垂，看不见里面的人。</p>

陆映……</p>

他竟然愿意送她回去？</p>

她也不是扭捏的人，便大大方方地上了陆映的轿辇。</p>

轿辇内以明珠为灯，铺了厚厚的织锦绒毯，陈设着矮案、蒲团等物，一侧还摆着薄薄的书架，放了十几本专门讲治国或者地理的古籍。</p>

陆映端坐，正垂眸翻书。</p>

沈银翎脱下绣花鞋，朝他福了一礼，才踏进里面。</p>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不占用他的空间。</p>

轿辇缓缓启程。</p>

陆映翻了一页书。</p>

他看着那些讲述治国之法的累累墨字，嗅到的，却是少女身上的脂粉香。</p>

她的香味那样炙热霸道，刚一进来，就穿透轿辇内原本燃着的檀香，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的鼻尖。</p>

他甚至感觉到，就连他的衣袖和领口都沾上了她的香。</p>

她怎么这样香？</p>

他曾临幸过的后宫女子，明明也有人往自己身上熏了很浓的香料，却没有一个像她这般凶悍地撞进他的心，叫他的脑子都乱了。</p>

陆映深深吸了一口气。</p>

余光落在沈银翎的裙裾上。</p>

她把裙裾铺开，遮住了她的双脚。</p>

大约是她等伞的时候，溅进廊檐下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裾，洇湿的深色在裙上勾勒出明显的纹理，就那样紧紧贴在她的脚上，她也不怕就此染上风寒。</p>

可她染上风寒，与他又有什么关系？</p>

他肯捎带她回芙蓉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p>

他收回视线，又翻了一页书，却再不能看进去。</p>

陆映合上书籍，本欲说点什么，想起与她的那个赌约，又不好率先开口。</p>

沉默良久，他抽出手帕递给她。</p>

沈银翎微微诧异。</p>

默了片刻，她接过手帕，一点点捻过洇湿的裙裾：“陛下是怕臣妇把雨水带进来，弄脏了您的轿辇？”</p>

陆映蹙眉。</p>

她不是说，谁先说话谁就是小狗吗？</p>

她怎么就突然说起话来了？</p>

沈银翎收起手帕：“臣妇清洗过后，会还给您的。或者，您想要臣妇赔给您一条新手帕？”</p>

她说完，却始终不见陆映回应。</p>

她抬眸。</p>

对上陆映复杂难言欲言又止的视线，她倏然想起今夜亭子里她随口说出的赌约。</p>

她更加诧异：“那个谁也不许说话的小把戏，那么幼稚，一听就知道是臣妇随口说说的，只是想让您别再烦臣妇罢了。您该不会……当真了吧？”</p>

陆映：“……”</p>

原来令他郑重其事百般斟酌对待的赌约，在她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随口说说的小把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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