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可能这就是当混蛋的快乐吧。</p>
几分钟后,喻繁抱臂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叫了声:“陈景深。”</p>
喻繁后靠在椅垫上,眼皮也随着旁边的人绷起来。</p>
陈景深没什么表情地抿唇,握着方向盘的手泛白,然后手被更用力地扣住。</p>
喻繁看着停在白茫雪景中等他的小奥迪,决定不想了。是谁干他什么事。</p>
他转头,准备领男朋友回家。却发现长椅上像是在等家长的小朋友正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而他男朋友已经起身,转头朝外面走去。</p>
不,也许喻繁小时候有很开心地笑过,那时候自己还在好好上班,没有碰赌,没有酗酒,喻繁也还不太会走路,经常歪歪扭扭地走到他怀里,露出刚长出来的两颗门牙,肥嘟嘟的小手搭在他手臂上……</p>
“但很快就没有了,我当时……想到你了。”</p>
喻繁:“?”</p>
但陈景深无缘无故摆什么臭脸?</p>
喻繁后知后觉,刚才那医院的墙壁像一层破纸,他和喻凯明的话差不多都被坐在门外的人听见了。</p>
直到红灯转绿都没得到回答。陈景深转回脸,喉咙滑了一下,忽然觉得车里有些难以呼吸,他手指轻扣按键,车窗微微留出一条缝,冷空气不断涌入。</p>
“我在外面等你。”陈景深头也没回,只冷淡留下一句。</p>
就听到了他儿子这辈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p>
“六年前你想过跟他一起死,是吗?”陈景深问。</p>
喻凯明怔然地松开眉,表情一会儿凶恶,一会儿茫然,不知过了多久,他刚想说什么……</p>
“医药费?”那位护士愣了一下,翻了翻手里的本子,“哦,44床的医药费已经有人交过了。”</p>
“我只是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去?”</p>
但喻繁只是笑。喻凯明在记忆里艰难地搜寻了一下,发现他这辈子见过的喻繁的笑,加起来似乎都没今天见到的多。</p>
他以前觉得,陈景深平时做什么事、什么情绪都是同一个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但此时此刻,随便拎个人放到陈景深面前,恐怕都能看出这人在摆臭脸。</p>
“虽然那时候决定要走,虽然没法跟你继续谈。”</p>
“去哪?”喻繁没明白。</p>
“……”</p>
喻繁尴尬地对着窗外出神,直到车子靠道路边停下,旁边传来解开安全带的清脆声响,他才纳闷地扭头:“陈景深,停这干……”</p>
“嗯。”陈景深很淡地应一声。</p>
算了。喻繁冷着脸想,爱摆摆吧,莫名其妙,爷不惯你。</p>
“刚才吓他的。”陈景深重复一声,“那六年前呢。”</p>
气氛结冰似的压抑。陈景深手扶方向盘,感觉着一阵阵钝刀似的后怕。</p>
说出来没几秒喻繁就难堪地闭了闭眼。妈的,这也太特么肉麻了,他疯了吗说这种屁话?直接说我不想死不就完了……</p>
陈景深没看他,下巴微抬,默不作声就踩下油门开出去了。</p>
车子在一个拥堵的红绿灯停下。感觉到身边人凶巴巴又有点着急的眼神,陈景深手懒懒地搭在档杆上,偏过脸看他。</p>
喻繁直到走出医院,都没想出来是谁帮喻凯明付的钱。癌症的医药费贵得离谱,喻凯明那群狐朋狗友不可能,慈善机构也不可能管他这种刚出狱的人,那些远亲更是巴不得离他远一点……</p>
后颈猝不及防地被人握住往前推。陈景深靠过来,无视半开的窗缝与街边络绎不断的行人,托着他的脸跟他接吻。</p>
“是想过。”喻繁说。</p>
下雪堵车,他们在车流里乌龟似的挪,到了某个十字路口更是一动不动,连红灯的秒数都是平时的两倍。陈景深扫了眼导航,打算找一条不堵的路靠边停车待会儿,他现在可能不太适合行驶。</p>
喻繁低头垂眼,音调平稳沉闷,“但一想到你,就不想死了。”</p>
“这就不知道了,而且一口气交了三个月的费用。”</p>
明明他这几天连意识都是混沌的,却在此刻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某些画面。</p>
陈景深没说话,只是到了路口忽然转了弯。</p>
喻繁要跟上去,余光瞥到经过的护士,才想起来医药费还没交。他叫了声:“陈景深?”</p>
“有人交了?”喻繁一怔,“谁?”</p>
“好好活着吧,就在这张床上。活到你自己受不了死了,或者活到我哪天晚上睡不着。”</p>
“你生什么气?”</p>
-</p>
喻繁立刻说:“没打算去,刚才吓他的。我疯了么要跟他一起死?”</p>
喻繁:“?”</p>
开门上车,喻繁扣上安全带,瞥了陈景深一眼。</p>
喻繁手一直在兜里揣着,滚烫的体温通过手心传过来。</p>
喻繁莫名其妙地盯着他背影,直到护士开口问他,他才转过头。</p>
喻繁一时愣住,安静地看他。</p>
“没有。”</p>
“拔喻凯明的管子。”</p>
喻繁盯着窗外的雪景思索片刻,没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什么过分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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