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私盐之害,不在于小民,而在于……”郭凯欲言又止。</p>
朱由检会意,见郭凯投鼠忌器的样子,便说道:“朕明白了,自古坏法者盖自上也。”</p>
“陛下明鉴。不单是涉及盐政的各级官僚,还有京中大佬,皇室宗亲,甚至……”</p>
“甚至什么?”</p>
“甚至……皇子皇孙,后宫贵人,都有参与其中。可能还要拿大头。”</p>
朱由检吃了一惊,问道:“朕初登基,这皇子皇孙、后宫贵人参与从何说来?”</p>
郭凯跪在地上,脸上冷汗直冒,战战兢兢,最后道:“陛下,嘉定伯的家人现下就在臣的府邸。”</p>
朱由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两眼圆睁。“嘉定伯!”嘉定伯就是周皇后的父亲,周国丈。</p>
“嘉定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盐业暴利,与京中贵人合伙,说可以搞到大批盐引,并与扬州盐商黄文岳等勾结,定好五五分账。可是嘉定伯的盐引是空白的,臣不敢,就拒绝了黄文岳,没想到……昨日,嘉定伯的家人就持嘉定伯手书到了臣的家中。”</p>
朱由检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挥了挥手道:“这件事,你不许说出去,朕自有决断。”</p>
“臣遵旨。”</p>
郭凯离开后,朱由检又召见了两淮巡盐使,简单敷衍几句,便让其退下。</p>
待外臣走完了,朱由检召见了骆养性,命其秘密逮捕嘉定伯家人。</p>
“陛下,抓到后如何处置?”</p>
“查清缘由,如果却如郭凯所说,就杀了,把脑袋给嘉定伯送去。”皇后的父亲,朱由检不好处置,但是敲山震虎还是有必要的。</p>
“臣明白了!”骆养性退下。</p>
王承恩给朱由检按肩膀,小心翼翼,道:“陛下,这郭凯也是奸猾的紧。”</p>
“是呀,不然怎么能在两淮盐运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朱由检闭着眼,享受着。</p>
“嘉定伯虽说是国丈,可毕竟出身寒微,陡然而归,哪里就能搅和这两淮盐政的浑水。”</p>
“丢车保帅,投石问路罢了!”朱由检言简意赅。</p>
“那陛下不法办他?”</p>
朱由检睁开眼,摇了摇头,道:“两淮盐政水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国事艰难,东西为战,南北用兵,东南不能再乱了。”</p>
王承恩已经明白了朱由检的苦心。</p>
现在的朱由检如果说与过去的朱由检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处理问题的思路。</p>
历史上的朱由检是个精神洁癖者,他不允许臣子有丝毫的道德缺陷和污点,喜欢揣测别人的动机,原心定罪。</p>
而如今的朱由检则懒得理会这些,他知道大明十六年后要灭亡,知道自己的结局是自挂东南枝,他舍弃枝叶,化繁为简,面对复杂的明末局面,再看他来,只要两样东西,粮食和兵马。</p>
所以他整顿京军三大营和南京京营,为自己留下保命的本钱。</p>
他及时止损,将辽东数十万军民调入关内,结束了长期输血的过程,终止了辽饷的征集。是为了节约财政开支,节约粮食。</p>
他将十多万京军调入开封,是为了改变朝廷漕粮千里迢迢运往京城的局面,大军背靠富庶的南直隶,足兵足饷。</p>
而他离开南京,驾临扬州,当然也不是为了“十年一觉扬州梦”,“两淮盐税半天下”,盐税在明清两代一度占据全国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敲打两淮盐业集团的蠹虫,为朝廷征集更多的税收,是整顿天下的本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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