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提起笔，在空白处画了个圈。</p>
曹鼐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高毂便借口告退，回到自己的公房，立即吩咐书吏道：“你去一趟兵部，让陈汝言立刻过来见老夫！”</p>
“是！”</p>
兵部衙门距离文渊阁很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陈汝言便到了。</p>
“见过恩府！”</p>
高毂却黑着脸说道：“我来问你，昨晚你做了什么？”</p>
陈汝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道：“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啊……”</p>
“仔细想想，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p>
陈汝言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学生确实见了一个人，好像叫……东常缘，此人乃是倭国使臣，登门造访，学生也不好回绝。”</p>
“仅仅是不好回绝吗？”高毂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收了他多少银子？”</p>
“学生不敢……”</p>
东常缘吓得一哆嗦，赶忙解释道：“只是……此人登门的时候，带了一些礼品而已。”</p>
“你可知他做了什么？”</p>
“他……做了什么？”</p>
“此人在鸿胪寺，将你们昨晚的对话大肆宣扬，并且以倭国使臣的名义给朝廷上了一道奏疏，其中对你尽是赞美之词！”</p>
“这……”</p>
陈汝言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掉坑里了。</p>
高毂面无表情地说道：“奏疏很快就会呈送至郕王殿下面前，你要有心理准备！”</p>
陈汝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道：“倭国是太祖高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学生这番言论，想来……也没什么吧……”</p>
“不征之国？”</p>
高毂冷笑道：“安南也是不征之国，到头来又如何？”</p>
陈汝言愈发感觉到后背发凉，小心翼翼地说道：“郕王殿下乃是贤王，理应……不会轻易挑起战事，况且……倭寇之事，尚无证据表明和倭国的国主有直接关系，此事……”</p>
高毂打断他，说道：“虽说皇上不在，可是，现如今郕王殿下变化很大，已经隐隐有主战的意思，你现在若是这样的态度，这个左侍郎的位子怕是不稳！”</p>
陈汝言赶忙说道：“昨晚的事是学生大意了，还请恩府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学生不胜感激！”</p>
高毂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呀，做事情一定要想清楚，切莫再如这般被人利用！至于这场仗打不打的起来，郕王殿下说不得算，等皇上自漠北回来……”</p>
正说话间，一名书吏匆匆而至。</p>
“高阁老……”</p>
高毂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没看到老夫在和陈侍郎谈公务吗？”</p>
“是，是……小的冒昧，可是……”</p>
高毂看到此人拿着一封信，似乎很急切的样子。</p>
“说吧，什么事？”</p>
“这是张大人和邝大人自漠北送回来的，六百里加急！”</p>
高毂神色一变，说道：“拿来！”</p>
书吏将信递过去，高毂也冲他摆了摆手：“下去吧！”</p>
“是！”</p>
陈汝言好奇地凑上前，问道：“定是张大人和邝大人见到皇上了！”</p>
高毂将信拆开，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p>
陈汝言不解地问道：“恩府，是漠北出了什么事吗？”</p>
高毂不言，只是将信递过去，陈汝言小心翼翼地接过。</p>
紧接着，他也惊呆了，喃喃道：“皇上……没去漠北？”</p>
高毂呆坐了许久，这才说道：“看来，皇上是去南京了！”</p>
“可是，皇上为何要去南京？还要偷偷摸摸的，不让我等知情？”</p>
高毂脸色变了变，站起身说道：“你的事，回头我再找你算账！”</p>
说完之后，他拿着信，急匆匆来到曹鼐的公房。</p>
曹鼐正提着笔在一份奏疏上写批注，看到高毂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问道：“何事？”</p>
高毂将张益的信拿出来，曹鼐看过之后，随即便陷入沉思。</p>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沉默了许久。</p>
终于，曹鼐叹了口气，摇头道：“没道理啊！”</p>
“是啊！”高毂随后说道，“没道理啊！”</p>
“皇上去南京做什么？”</p>
“莫非……”高毂的神色突然一变，心有余悸地说道，“皇上是准备亲自去安南？”</p>
曹鼐顿时大惊失色，按照皇上现在的尿性，还真有可能！</p>
占城国使臣来到大明之前，皇上就有征安南的打算，只是苦于找不到理由而已。</p>
现在理由是有了，但是还不够充分。</p>
如果靖安郡王出使安南，对方服软，就坡下驴，这仗就打不起来。</p>
难道是皇上按捺不住，又准备亲征？</p>
这玩笑可开大了……</p>
曹鼐急不可耐地说道：“什么都别说了，当务之急是把皇上追回来，我去一趟吧！”</p>
“还是我去吧！”</p>
高毂拦住他，说道：“京师需有人坐镇，你是首辅，轻易动不得。”</p>
曹鼐也没和他争，内阁肯定是要去人的，至于他二人，谁去都一样。</p>
两人商议一番，便将此事定了下来，然后一起去面见郕王朱祁钰。</p>
曹鼐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朱祁钰听完，却表现地很平淡，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般。</p>
高毂随后说道：“启禀殿下，现如今皇上的处境很危险，老臣决定明日一早，携礼部官员前去迎驾。”</p>
朱祁钰淡淡点了点头，说道：“皇兄此举，确实于礼不合，那就辛苦诸卿了！”</p>
曹鼐又说道：“臣本打算一并前往，可是考虑到内阁已经没有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