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似乎还在为自家的罪行辩解。</p>
起初是抵死不认,现在则是想要为这些银子,找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p>
“住口!”</p>
曹鼐再也忍不住,怒道:“高大人乃当朝重臣,想不到,竟然有你这样的后人?”</p>
高子栋冷笑道:“如今事情败露,我等无话可说,为父一生所得,尽在于此,可是,谁也别想瞧我高家的笑话,锦衣卫不是查贪腐吗,好啊,全天下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挨家挨户去查,我就不信了,大明的官员,谁家里没个几万两银子?”</p>
朱祁钰面若寒霜,对朱骥说道:“按大明律法,严查此案!”</p>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p>
曹鼐等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转身跟了上去。</p>
朱骥吩咐道:“将所有涉事疑犯带回昭狱,其余人留下清点赃银!”</p>
数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数额太大了。</p>
锦衣卫将所有的文吏、书吏集中在此处,整整花了三天,才清点完毕。</p>
高子栋说的没错,此处的白银,共是三百七十万两。</p>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万两的黄金,若是全部折算成白银的话,大约是二百万两。</p>
另有大量的珠宝玉石、古玩字画、房产地契,暂时无法估值。</p>
紧接着,数十辆大车,开始向着国库进发。</p>
那一辆辆大车上,装满了金银。</p>
这些金银,至少寻常百姓而言,几乎是想都不敢去想的。</p>
一辈子辛劳,一家人的积蓄,也不过区区几两银子。</p>
可在这里,金银却是用大车装的。</p>
看着长龙般的马车,许多人眼睛都直了。</p>
他们从最开始的义愤填膺,变得恍惚,茫然……直至愤怒!</p>
沿途押车的校尉,显得十分紧张,似乎看谁都像是想要劫持金银的人。</p>
终于,有人开始咒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贪了这么多的银子!”</p>
谁料,立刻有读书人站出来反驳道:“大家不要相信,高阁老平时连轿子都舍不得换新的,一年到头,不过四件常服,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金银,这定是是锦衣卫栽赃陷害!”</p>
“俺也想被锦衣卫栽赃,这么多银子,哪怕是搁俺家里放一天,让俺美滋滋的看一眼,死了也甘愿!”</p>
“哈哈哈………”</p>
众人立刻哄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p>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都这样了,还帮他说话,是不是也有你的份?”</p>
“你们……哼夫,竖子不足与谋!”</p>
“他说什么?”</p>
“他好像在骂我们……”</p>
“日你大爷,骂谁呢?”</p>
那些读书人见情势不妙,早已是溜之大吉。</p>
朱骥将所有的金银如数上缴国库,然后整理了一份奏疏,在送去南京之前,先来到文华殿,呈交给朱祁钰。</p>
朱祁钰亦是唏嘘不已,他亲眼看到了高毂的家里很是简朴,所有的家具,都显得破旧。</p>
想到这里,禁不住道:“他是如何做到,一面两袖清风,又一面收敛无数财物的?”</p>
朱骥想了想,缓缓道:“想来,越是贪婪之人,越在乎这些虚名吧。”</p>
朱祁钰不住摇头叹息,说道:“本王险些误会了锦衣卫,真没想到,堂堂内阁大学士,竟是如此之人,莫非我大明官场真如高家兄弟所言,无官不贪?”</p>
朱骥回道:“殿下有没有想过,高毂如此贪婪,为何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些年来,大家都称颂他两袖清风,这是什么缘故?”</p>
朱祁钰一愣,然后问道:“莫不是他隐藏的够深?”</p>
朱骥摇头道:“无论他隐藏的再深,几十年来,总会被人察觉,但凡有些蛛丝马迹,锦衣卫和东厂便会介入,因此,下官以为,在平日里大多数时间,他确实是两袖清风的。”</p>
朱祁钰不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p>
“下官以为,平日里来送银子的,几乎绝大多数,他都不接受,或许……他只收很少一部分人的礼。”</p>
朱祁钰诧异道:“五百多万两,还只是少部分?”</p>
朱骥继续说道:“这只是下官的推断,既然厂卫一直没有察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是清廉的。真正给他输送利益,并且他肯接受之人,定是少之又少。”</p>
朱祁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p>
若是这高毂贪婪无度,见钱眼开,尚且还不觉得震惊。</p>
因为,事实就在眼前,确实有这么多的金银堆放在这里。</p>
就算他收取了一千人,一万人的好处,都说得通。</p>
可若是,只收取少数几个人,就可以得纹银五百余万两,这才是真正可怕的!</p>
这些人既然舍得拿出五百多万两送礼,可想而知,这背后,又牵扯到多大的利益?</p>
朱祁钰站起身来,皱着眉,背着手,来回踱步。</p>
“什么人有如此多的银子?而他们为了什么,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p>
朱骥回答道:“这些人无利不起早,他们要牟取的利益,必定远远超出了几百万两银子,甚至……他们买通的可能还不止高毂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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