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很白，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脆弱。</p>

一股凉气从脚底缓缓升上来，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冻僵了，苏院使走到他面前跪下：“王爷！娘娘的情况十分复杂，微臣用尽了所有办法，眼下也只是减缓娘娘的出血量，而且……而且娘娘已经起了热，从谢婆子描述的伤情来看，微臣怀疑可能……可能是产褥热……”</p>

他的话像是隔着一层水面，落在他耳中朦朦胧胧，慕治琛眼前开始恍惚，渐渐的，他听不清旁人在说什么，他推开所有人，冲到床前。</p>

他的小丫鬟，往日粉嫩的脸颊如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深深的陷在被褥里，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半点重量。</p>

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开始哭，哭的他心慌烦躁。</p>

“都给我滚出去！！”</p>

他紧紧抱住床上的云裳，他的脸贴在她温热汗湿的脸上，他眼眶胀胀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要流出来。</p>

“阿裳……”</p>

他颤抖着叫她的名。</p>

“阿裳，我在这里，阿裳……”</p>

云裳觉得自己很累，从未像这样累过。</p>

鲜血一直源源不断的从她下身流出去，体力和温度也随之流逝，她打着哆嗦，忍不住不停往他怀里钻。</p>

慕治琛用力搂住她，像是要把她深深刻在自己的身体里，融入骨血中，再也不分离。</p>

“……慕治琛，你有没有看到孩子们？”</p>

什么孩子，什么别人，慕治琛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可他知道她有多在乎孩子，不想让她不高兴，于是他胡乱的点头，哄她：“看了，很漂亮，长得跟我的阿裳一模一样。”</p>

云裳虚弱的笑了笑：“男孩子，长得太像母亲怎么行，得像你一样挺拔如松，顶天立地，以后就能和你一起驻守边关，保卫家国百姓，多好。”</p>

慕治琛红着眼，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无限眷恋和不舍：“我们的儿子，长成什么样都好，我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p>

没关系的阿裳，没关系，我不会让他们留在蓟州，我已传信给冯平，两个孩子此生会远离京都，在沙洲平安长大，冯平是沙洲驻军总将，还是前朝王族之后，累世贵族，承玄帝动不了冯家，他定能保护他们的孩子安稳富贵一世。</p>

他不求孩子们争勋夺权，只要他们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就好。</p>

慕治琛看着她，手指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轻划，红唇微微挑出一抹温柔的弧度：“阿裳，别怕，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p>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p>

云裳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实在困，上下眼皮就快粘合到了一起，只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p>

“阿裳？”</p>

“阿裳，你别睡，再跟我多说几句话吧，嗯？”强烈的恐慌攥住他的呼吸，慕治琛声音极轻，带着颤抖的哽咽。</p>

他热烫的红唇一下一下载满痛苦祈求的亲吻她：“阿裳，你别睡好不好？”</p>

云裳眼睛都睁不开了，半梦半醒的呢喃：“可我真的好困……你让我睡一会……”</p>

一滴泪终于控制不住冲出眼眶，划过他的鼻梁，沾湿他的红唇，他沙哑着：“好，那你睡吧。”</p>

慕治琛不再说话，埋头在她颈侧，搂在她后背上的手掌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疯。</p>

“阿裳……那你记得等等我，别走太快……”</p>

他极低极低的呢喃。</p>

你那么爱孩子，不将他们安顿好，你肯定会怪我的吧。</p>

感觉到颈侧湿漉漉的，云裳有些惊讶，可她真的撑不住了，很快就陷入一片茫然梦境。</p>

脑中最后的意识在想，他怎么哭了，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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