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突然病倒的。</p>

平时看着硬朗、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病倒就是大限将至。</p>

医生说顾爷爷年纪大了，操劳过度，再加上年轻时在战场上受的暗伤。</p>

身体早就千疮百孔。</p>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p>

让我们早些准备后事。</p>

病房里只剩我和顾霆北陪着顾爷爷。</p>

安安刚才已经哭过一场，被顾母带出去好生安慰了。</p>

送走亲人的滋味很难受。</p>

两年前顾爷爷还千里迢迢赶来为我撑腰。</p>

怎么一晃眼就躺在病床上了呢？</p>

这个戎马一生、沙场铁血的老人也要走到人生尽头了吗？</p>

“傻丫头，哭什么？”</p>

顾爷爷笑着安慰我，眼里是直面死亡的坦然。</p>

“人总会有这一天。我这辈子在战场上杀过鬼子，吃过苦受过罪，也享过福，子孙争气孝顺，已经没什么遗憾啦。”</p>

我泪如泉涌。</p>

“不，爷爷，您要长命百岁，要看着安安长大成人，等她考上大学，您还要给她办升学宴呢！”</p>

顾爷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穿过悠长的时光看见了我描述的美好画面。</p>

“安安聪明懂事，一定会长成你期望的样子，我也会为她感到骄傲。”</p>

“小舒，等我死后，我名下的东西都留给你和安安，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的事了。”</p>

我泣不成声。</p>

“爷爷，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和安安都希望您能健康长寿。”</p>

顾爷爷担忧地看着我。</p>

“小舒，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爷爷把你嫁进顾家，我却没有教育好霆北，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最后还要独自带着安安讨生活。”</p>

我连忙和顾霆北十指紧扣，举起来给顾爷爷看。</p>

顾爷爷眼里迸发出惊喜。</p>

“你，你们……”</p>

顾霆北点点头。</p>

“爷爷，就是您看到的那样。这两年我在西北反思了自己的错误，现在已经取得了云舒的原谅。我以军人的荣誉向您保证，会爱她护她，再不让她受一点委屈。”</p>

顾爷爷连说了三个好字。</p>

油尽灯枯的脸上似乎重新焕发了生命的光彩。</p>

晚上还喝了一碗红枣小米粥。</p>

我们以为爷爷已经挺过这关，病情好转。</p>

没想到三天后他还是去了。</p>

葬礼盛大而静默。</p>

哀悼后，遵从顾爷爷的遗愿把他的骨灰与顾奶奶合葬。</p>

让他与妻子同眠。</p>

因为顾爷爷的逝世，顾家今年的新年很不好过。</p>

人人都沉浸在悲伤里。</p>

直到元宵节才缓和过来。</p>

顾霆北站在窗前望着冰冷的月亮。</p>

背影萧瑟。</p>

我牵着安安走过去，示意她去牵顾霆北的手。</p>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p>

顾霆北回过神来。</p>

他侧头看我，目露期待。</p>

“前面会有你吗？”</p>

窗外风雪飞舞，雪折树枝。</p>

我听见自己心甘情愿的声音。</p>

“会有的。不仅有我，还有安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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