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杀了她。”</p>

意料之外的结果，让所有人都陷入巨大的痛苦中。钱老板将阿蛋绑了起来，可就算不绑，阿蛋也跟失了魂一样，痴了。</p>

滔滔不绝的酒水，已经停了下来，没有了波澜的水声，夜晚再一次沉寂下来。</p>

孙媛比之前更虚无了，孙方看着她慢慢放下的手，意识到离别在即。他颤声问：“可以再为她续命吗？我可以交出十辈的眼睛，就算永世变成瞎子，也……”</p>

“不可以。”南星冷声打断，“你如果再不快点道别，就再也没有机会了。”</p>

孙方愣住。</p>

时间一点点过去，孙媛快要消失了。孙方颤颤伸手，在她的头上虚无地轻抚，忍着哽咽低声：“阿媛，我会继续去找爸妈，找回家的路，你先走，哥哥很快就来。”</p>

毫无表情的孙媛没有开口，没有动。</p>

南星早就看惯了这种事，从古董上偷来的命并不能让一个人的三魂七魄都回来，她也只能让死人做一件事。如果雇主说，只要指认凶手，那复活的人除了指认凶手，是不会说话的。</p>

孙方也意识到了，他只能痛苦地强撑着手掌的力气，抚摸妹妹的头。</p>

一如小时候，他们站在村口的泥路上等了又等，他摸着妹妹的头，低头告诉她。</p>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p>

“阿媛——”</p>

风拂过，一滴泪滴在那再次干涸的饕餮酒盏中，没入杯底。</p>

孙媛彻底消失了。</p>

孙方再也忍不住，蹲地痛哭。</p>

朝阳一如既往地从山峦乘云浮现，照耀着整个宝珠山，明亮又明媚。</p>

一晚没睡的老贺见窗户透了亮光，立刻出来透气，想晒晒太阳，把身体，不，把心晒暖点。他一出来就瞧见钱老板坐在远处，正吸着烟，走近了一瞧，地上全是烟头，起码吸了三包。</p>

他在旁边坐下，抽了他的烟，摸了摸身上没打火机。</p>

钱老板笑了一声，骂了声“真蠢”，掏了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火。</p>

老贺深深吸了一口，和他一起晒着朝阳，好一会才说：“这几天在三宝山扮鬼的人是不是你？”</p>

钱老板吸着烟说：“是，天一黑我就去那，点上几支蜡烛，在那挤着嗓子唱歌。”</p>

“为什么要这么做？”</p>

“我总觉得，阿媛是被人杀死的，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心虚。”</p>

“为什么要这么做？”老贺又问了一遍，却已经不是问同一件事。</p>

钱老板手里的烟头快烫手指了，他浑然不知，瞧着远山沉默半晌，才说：“我喜欢阿媛。”他说着自嘲一笑，“我知道孙方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油腻的奸商，不会对阿媛好，可我真的很喜欢阿媛。阿媛笑得多好看啊，人又善良。可孙方不许我对阿媛好，还跟我打了一架，这小子揍人真疼。”</p>

老贺没跟着笑，心里莫名沉重：“所以这才是你这两年没有离开宝珠山的原因？”</p>

真正的奸商，在没有利益可赚的时候，早该跑了。他之前就觉得奇怪，像钱老板这种精明的生意人，怎么会留在宝珠山。</p>

钱老板终于扔掉了手里的烟头，说：“这宝珠山，我不会待了，没意思。”</p>

老贺默了默，也点点头：“是啊，没意思。”</p>

两人瞧着完全升起的太阳，察觉不到一点暖意。</p>

——真冷。</p>

孙方守了蒋正和阿蛋一夜，他在等天亮，天亮了，他会离开宝珠山，把他们送到警局。</p>

南星过来时，孙方脸上的疲倦比之前更深，丝毫没有因为抓到凶手而有一丝轻松。</p>

南星明白，就算报了仇，孙媛也不会活过来了，外人却会认为凶手已经一命还一命。然而谁要凶手的命，失去亲人的更希望死去的人能回来，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开心。</p>

老贺见南星从屋里出来，扔了烟跑过去。孙方也站了起来，知道到了交易的最后一步，交出他下辈子的眼睛，下一世，他就要变成一个瞎子了。</p>

不知道妹妹会不会有下一世，他能不能找到她。</p>

南星说：“该交出你的眼睛了。”</p>

“好。”孙方说，“要怎么交易？是……”他突然发现，她看的不是自己。</p>

而是他旁边的人，老贺。</p>

老贺看了他一眼，笑说：“做交易的人是我，不是你。”</p>

孙方愣住：“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交易？”</p>

“这是我欠你们兄妹的。”老贺笑了笑，脸上的褶子里，藏满了往事，“我认识你的爸爸妈妈。”</p>

(/53864/53864888/4680631.html)</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