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围在了圆桌边。</p>
蒋廷声开口急切,“照今日来看,劫粮是谢太傅预料之中的事,可好不容易运来的粮,为何要拱手让人呢?”</p>
姜念也疑惑,纤细指尖不停拨弄一个空茶盏,偶尔指甲磕在陶瓷上,发出一声脆响。</p>
“我想,有两个可能。”她低头专心看那白瓷茶盏,口中推论不断,“要么谢谨闻有这个自信,把那批粮草夺回来。”</p>
可这不如一开始就没被夺走,事倍功半还有风险,不算太缜密的计划。</p>
蒋廷声自然也想到了,“那还有什么可能?”</p>
少女手腕一翻,将手中那只茶盏倒扣,缓缓推到圆桌中央。</p>
两人先是看她动作,随后才齐齐望向她面上。</p>
“你们说,这里面有什么。”</p>
韩钦赫不解,“看着你扣过去的,空的呀。”</p>
姜念挑了挑眉,“蒋大人以为呢?”</p>
蒋廷声也不清楚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如实道:“我也看见是空的。”</p>
三个人六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只茶盏,尤其两个男人,都想知道姜念玩什么花样。</p>
姜念手腕轻抬,他们都探着脖子去看。</p>
光溜溜的榆木桌面,什么都没有。</p>
情理之中又预料之外,叫人轻轻舒口气。</p>
韩钦赫从她手中夺过杯盏,甚至怀疑她还有后文。</p>
直至姜念再度出声:“您知道里头什么都没有,是因为您亲眼看见了,那朝廷运来的粮食呢?”</p>
她转向蒋廷声,“每一船上的每一袋,您都打开来看过吗?”</p>
男人在她话中出神。</p>
“你的意思是……”</p>
姜念也觉得有些荒谬,轻轻点头。</p>
谢谨闻从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从邻省借粮。声势浩大地从京都调船运粮,便只是树个靶子。</p>
就像她从前教训崔红绣,也是把谢谨闻给的首饰送回家里,等她贪下再动手。</p>
“那些人用星陨当幌子,闹出时疫,想要整个东南大乱,顺势抢夺粮草北上;可您与韩大人极力回天,东南只乱了一府,他们就只能劫到一府的粮。”</p>
蒋廷声恍然:“因此才频频骚动,不停想要再闹大些。”</p>
“是,”姜念点头,“可京都派来的军队越来越近,他们拖不起了,不管多少,抢了再说。”</p>
“可您说……”她忽然笑一声,“士兵粮尽援绝之时,忽然发现背了一路的不是白米,而是石子砂砾,会不会立时军心大乱?”</p>
这闷热的天里,几人身上都凉了凉。</p>
蒋廷声没接话,就连韩钦赫都握着杯盏出神。</p>
好大一盘棋啊。</p>
从派人下江南开始,每一步都精心算计,最终决胜千里之外。</p>
“此等谋略,令人叹服啊。”蒋廷声感慨一声。</p>
姜念转过头,烛台上蜜烛正旺,她望着轻晃的火苗出神。</p>
“您还记得,是谁调您来的吗。”</p>
蒋廷声当然记得,甚至就算她不说,他也会猜到那个人。</p>
沈渡。</p>
起初他还困惑,朝廷给的助力少,要办的事却很大,怎会有这样难的差事。</p>
如今明白了,自己不过是沈渡丢出的一个饵,对手劫粮,这个陷阱才终于成型。</p>
韩钦赫也想到了,不得不承认那人智多近妖,论起心眼子,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p>
他将茶盏推回圆桌中央,状似随意地开口:“时辰不早,猜完就早些休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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