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吓得脸都白了，生恐祸及自身，好不容易从冷宫出来，别受了冤枉，又进去了。她抱着慎儿，道：“皇后娘娘，慎儿吓着了，臣妾抱他去檐下坐坐。”</p>
乌兰觑着她的神色，道：“你认识此物，对不对？”</p>
宋丹青摇头。</p>
乌兰见她不肯说，摆摆手，示意她出去。</p>
乔灵迈步进来，恭敬道：“皇后娘娘，这宫里不拘有什么东西，官家不想让有的，都不会有。”</p>
乌兰蓦然想起早上那一幕，向乔灵道：“你也出去吧。”</p>
原来，两个人之间没有爱，猜疑起来，是这般容易。</p>
孟昭云看了那东西，道：“娘娘，此物是零陵香所制。湖、岭诸州皆有之，多生湿地。叶如麻，两两相对，茎方气如蘼芜，常于七月中旬开花，至香，可使妇人不孕。”</p>
可使妇人不孕。</p>
终于知道自己圣眷在身、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的缘由了。</p>
乌兰将这些东西包好，命内侍送去勤政殿。</p>
等到晌午，只等来阿九的一句话：政务繁忙，无暇来，午膳皇后自己进吧。别闹。</p>
乌兰问：“那东西给他看了么？”</p>
“看了。”内侍道。</p>
乌兰不知，朝堂上已乱成一锅粥了。</p>
产粮要地各处闹了蝗灾。蝗虫遮天蔽日的，所到之处，稻谷颗粒皆无。</p>
今年注定是个灾年。</p>
另则，西狼使者看准了中原即将发生灾年危机，已有挑衅之意，若不杀死方砚山，便撕毁和约。</p>
若是此前，西狼使者这般态度，阿九定是不容。可现在，百姓即将面临断炊之险，还怎么征集粮草？赈灾都来不及。</p>
这节骨眼上，万万不能有战事！</p>
宋誉铭百般斡旋，暂将西狼使者稳住了。</p>
阿九脑子昏沉，剧烈地疼，嘴边起了燎泡。下了朝，急急去往勤政殿，听内侍说皇后娘娘送东西来，也无心理会，草草扫一眼，想着不知又是乌兰的什么小花样，他现在哪里顾得上后宫？匆匆说了句“政务繁忙，无暇来，午膳皇后自己进吧，别闹”，便遣退了内侍。</p>
这厢，乌兰越发笃定了，翡翠兰虽是太后送的，但零陵香的事，阿九是知情的。</p>
他临幸她，只因为她有一张酷似姐姐的脸。</p>
在他眼里，她大概不配有他的孩子。</p>
他算计她。从很早的时候开始。</p>
她是一个空壳子皇后。其实，卑微如草芥，连方灵山都不如。方灵山还配有他的孩子。</p>
这何止是不爱啊。这分明就是厌弃、利用、阴谋。</p>
乌兰握着零陵香，坐在琼华殿。她想起在草原的时候，师父给她念过一首词：黄昏雨歇，云易灭。风还欺我，满头雪。明镜缺，郎心似铁。</p>
郎心似铁。</p>
他的虚伪让她作呕。</p>
乌兰抓了弓箭，到马厩，跨上一匹马，直奔凤凰山。</p>
在草原的时候，若发生不好的事，她就去打猎。</p>
捕得猎物的欣喜，让她觉得，她能猎得世间所有。</p>
所有的不快，都不算什么了。</p>
只要有弓，有箭，有骏马，她乌兰就能射下一切。</p>
密林之中，她追赶着一只敏捷的兔子。奔跑了一炷香的工夫，拉弓，“嗖”地箭发，射中兔子。</p>
她快步上前，准备捡起猎物。</p>
踏过荆棘，她猛地看见前方不知从哪儿蹿出一个人，把兔子抱在怀里，细心地给它的伤口处洒药。</p>
那人清矍的身材，一身袈裟，背影颇熟悉。</p>
乌兰心中一凛，本能地唤了声：“老段！”</p>
那人转过身来，面孔一如在大理时皎洁。他看向乌兰的眼神，是陌生的。好似根本不认识她。他站在那里，千年一般若，遗世独立。</p>
“老段，真的是你……”乌兰哽咽了，所有的心酸，如泥沙俱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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