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山一路仰头笑着回了贤德宫。</p>

宫里欢度乞巧节的宫人们躲在各个不同的角落，远远地看着这场闹剧。</p>

乌兰站在御湖边，直到看着白若梨和棺木消失在视线中。</p>

过了两盏茶的工夫，她听到四面八方传来隐隐的马蹄声。</p>

乌兰细细听着，从马蹄声判断，那策马而来的人，还不在少数。</p>

且，马蹄声急促而有序，多半是训练有序的军队。</p>

她不解，七夕之夜，怎么会有军队前往宫廷？是阿九下了什么命令么？</p>

隔着朦胧的夜色，乌兰远远地看见孟昭云正在寻她。</p>

乌兰往前走，到御花园，遽然，被一只手拉到山石后头。</p>

乌兰闻到一股竹香的味道。</p>

那样熟悉的味道。</p>

她猛地抬头，看见了段义平。</p>

“老段，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像夜里花瓣上的露水，晶莹，晃动着。</p>

段义平言简意赅：“今夜宫中有大乱，你躲开为妙。”</p>

“什么大乱？”乌兰不解。她已经顺利地把方砚山解救出宫了。还能有什么大事？</p>

“造反。”段义平道。</p>

乌兰一激灵，问道：“谁？”</p>

“方砚山。”</p>

“不可能！”乌兰道。方砚山这几个月都被关在寒香台，全然断了与外界的联络，这会子刚躺在棺木里出宫，还没醒呢，怎么造反？</p>

“中原朝廷，除了方砚山，谁还有这个本事逼宫？”段义平反问道。</p>

“砰！砰！砰！”</p>

巨大的声响传来。</p>

砸宫门的声音。</p>

守宫门的侍卫又惊又惧，一边抵挡，一边派人进来禀报。</p>

听见侍卫沿路的通传，乌兰终于信了，造反确有其事。她兀地想起方才方灵山那阴森森的话。</p>

你们都跑不掉。</p>

“是她搞的鬼……”乌兰喃喃道。</p>

段义平道：“我想办法，带你离宫。”</p>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p>

那日在凤凰山，他知道她可以对付那匹狼，所以，他维持了他想要的冷漠。而当她真正遇到危险，他的冷漠便会土崩瓦解。</p>

现在，他只想让她在这次灾祸中保全。</p>

好好儿活下去。</p>

宫门已被撞开，薛弼带着成群身披铠甲的兵勇冲进宫来。</p>

“杀——”</p>

鲜血直溅。</p>

厮杀阵阵。</p>

乌兰怔怔道：“是我助方将军出宫的，阿九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杀了我。恐怕，他觉得，这场逼宫，我也有份儿。”</p>

段义平一愣：“杀了你？”</p>

乌兰凝重的表情，不像是随口说说。</p>

段义平根本没有想到，她是一朝皇后，却这般如履薄冰，揣测枕边人会杀了自己。想当初，他国破家亡，老丞相死谏，她都没有担心他要杀她。</p>

原来，她现在活得这样小心翼翼。</p>

乌兰仰头，风拂过她的脸，拂过她这些日子积压的委屈，拂过她的忍耐。</p>

“世间无人如段郎。”</p>

那厢，阿九坐在乞巧楼上，看着火把不断涌进宫中。火焰连成一幅图案。一幅腥风血雨、惊心动魄的图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