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五的轻蔑之言，贾竹晚并未慌乱。</p>

她仰看夜空，道：“臣妾之父，有负国恩，有负百姓，做了那断子绝孙之事。臣妾只恨身在深宫，不能大义灭亲。臣妾自裁，只能说明臣妾怯懦，于国，于官家，无用。唯有请求官家，将臣妾在闹市处以极刑，警醒世人，莫做亡国奴。也让各地守备看看，通敌叛国，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如此，臣妾之死，才算是有些用处。”</p>

她说得很坦然，没有丝毫矫饰。</p>

小五倏尔长叹一声：“主帅叛变，乃国之不幸。国运如此，罪责妇人何用？朕登基之前，曾立下誓言，祸不及妇孺。你退下吧。”</p>

他在国运衰颓之时，被先帝召进宫。</p>

国家后继无人，他不得不接过这个摊子。</p>

他明明卜出国灭的下场，却什么都改变不了。</p>

师傅曾经说，习学卦易，越到最后越悲悯，有时候，清醒比糊涂更难受。糊涂的人，大步往前。清醒的人，难行一步。</p>

他近来总被无奈的思绪包围，每日如同坐在深渊。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p>

今夜，见贾竹晚有自请凌迟的魄力，他忽然彻悟。</p>

尽人事，听天命。就算知道结局，他也要拼到最后。</p>

只要在金銮殿上坐一日，便要为国家，为百姓，尽到为君父的责任。</p>

翌日一大早，上朝。</p>

有官员报：西狼持续攻势甚猛，忽穆烈亲率大军，直奔临安而来，依西狼惯例，必要烧杀掳掠，故而，不少官员连夜出逃，屋舍、家私，一概顾不上了。</p>

小五唤来天象司的人，在大殿上说了许多吉祥之语。</p>

岁星色赤，卦象甚好，朝廷必能度过此劫。</p>

此举，果然安抚了众人之心。</p>

待到散朝，只余小五和白若梨时，小五方说出实情。天象司的话，是假的，他提前安排好的，为了是不再生乱。实际上，卦象很不好。</p>

白若梨紧紧握住小五的手。</p>

姨甥二人，排兵布阵，细细安排守城事宜。</p>

突听外头的守卫通传：七王爷到。</p>

小五一听，连忙起身，大步迈出殿外相迎。</p>

刘恪疾步向他走来，身后跟着黑压压的飞雪门弟兄。</p>

“爹！”小五像从前那样，喊他一声，眼泪不自控地流了下来。</p>

在他心中，养父是甚为亲近的人。</p>

他登基后，想好好孝顺养父，养父却远远地避开，说自己习惯了乡野日子。其实，小五知道，养父是不想给他添麻烦。</p>

如今，在最为危难的时候，看到养父来了，来帮他了，他忍不住心酸。</p>

“孩子，别怕，爹爹在此。”刘恪拍拍小五的肩。厚重的声音，如山谷钟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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