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p>
省医院门口，一男一女四处张望，颈椎快扭断了，终于在马路对面发现了染黄发的青年。</p>
两个人挥手大喊。</p>
“时桉，赶紧！”</p>
“这都几点了。”</p>
时桉稍微加快步伐，眼睛都没睁全。</p>
八点报道，现在还不到七点半，时桉无法共情他俩的积极性。</p>
在校苦熬七年，终于开启了规培生涯，不幸的是第一站竟是急诊科。</p>
作为全年无休的科室，急诊科是所有规培生噩梦开始的地方。第一批倒霉蛋除了时桉，还有他身边的赵康和陈小曼。</p>
陈小曼边翻书包边抱怨，“第一天就这么懈怠，后面的日子怎么办？”</p>
“你俩住得近，当然快。”时桉打了个哈欠，“我至少比你俩早起一个小时。”</p>
陈小曼斜他，“谁叫你自己睡过了，没赶上安排。”</p>
省院宿舍紧缺，近几年不再为规培生提供住宿，好在他们有个规培交流群，前辈们会把房子转给学弟学妹。</p>
租房填表时间截止到上午十点，时桉从前一天晚上八点开始睡，第二天下午两点才起，水灵灵错过了报名机会。</p>
实际上，就算没睡过，时桉也没打算租。姥姥半个月前闪了腰，他每天负责按摩，还得督促她吃药。</p>
但时桉低估了家到医院的距离，不考虑极限拥堵的情况，每天光通勤也要三个点。</p>
“房子先放放，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陈小曼翻开笔记本，“既然分到了急诊科，咱们就得有准备、有觉悟。”</p>
省医院急诊科共有三位主任医师，五位副主任医师，八位医师，其余为其他科室的轮岗医生。作为医院应急治疗的第一站，急诊科是全院综合性最强、最忙碌的科室，这里的医生也被称为“疯狂的机器”。</p>
在这些疯狂机器里，有个不得不提的人。陈小曼清了清嗓子，“你们知道是谁吗？”</p>
时桉打着哈欠，揉了揉干瘪的胃，后悔出门前没咬两口包子。</p>
赵康竖起耳朵，“谁？”</p>
“钟严。”</p>
赵康挠头，“听着耳熟，有啥事迹来着？”</p>
按照陈小曼的说法，钟严是急诊科最年轻的主任医师，他出身医学世家，祖上就是做太医的。钟严完美传承了家族的医学天赋，资质过人、技术顶尖、毫无短板，是个无敌的六边形天才。</p>
赵康眼睛听直了，“靠，这么牛逼！”</p>
时桉揉揉眼睛，还是想吃包子。</p>
陈小曼眼珠里冒星星，“我要是有他一半厉害，人生都没有遗憾了。”</p>
“嗐，别做那种梦了。”赵康摆摆手，“再厉害也是人家的事，跟咱没关系。”</p>
“怎么会没关系呢！他厉害就意味着，对学生也有极高的要求。”陈小曼放低声音，“他在省院有个外号，你们知道叫什么吗？”</p>
赵康等他说。</p>
陈小曼：“大、魔、头。”</p>
“怎么个魔头法？”</p>
“暗无天日，往死里折磨。”</p>
“扯呢吧。”赵康将信将疑，“至于？”</p>
“至不至于不知道。”陈小曼用本子捂住嘴，咯咯笑了两声，“但我看过他的照片，本人巨酷，超帅。”</p>
“三十出头就当上主任医师，个高腿长，身材超好，还生在医学世家，有钱有颜有能力。”陈小曼抱着本子尖叫，“我的妈妈呀，简直是小说男主角的标配！”</p>
时桉掏掏喊疼的耳朵，打着哈欠四处找早餐摊。</p>
赵康无法感同身受，但尊重，“祝你能分到大魔头那。”</p>
“不要不要不要！”陈小曼脑袋摇成拨浪鼓，“呸呸呸你别咒我！”</p>
这种男人只适合生活在小说里，一般人可无福消受，陈小曼翻开笔记本，“我都查好了，我要毛遂自荐，跟陈曼医生。”</p>
作为急诊科为数不多的女医生，陈曼虽不像钟严那般传奇，能力水平也是一流。重要的是她温和好说话，负责又有耐心，像邻家姐姐一样，被学长学姐们称为“曼天使”。</p>
陈小曼：“再说了，我俩名字这么像，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陈老师一定会要我的！”</p>
好说话的领导谁不喜欢，赵康凑过来翻她的笔记本，“还有别漂亮姐姐吗？给我也来一个。”</p>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时桉只在乎马路对面，“我先去买俩包子。”</p>
陈小曼合上笔记本，拽住时桉的书包带，“来不及了，兄弟们，出发。”</p>
时桉被硬扯着，与早餐摊渐行渐远，“大姐，还有二十分钟呢。”</p>
“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勤奋且态度端正的学生，咱们现在过去，刚好提前十五分钟到，是最佳时间。”</p>
陈小曼昂首挺胸，大步向前，“来吧，准医生们，祖国的医学发展就靠我们了！”</p>
赵康：“……”</p>
倒也不必。</p>
时桉：“……”</p>
刚出锅的包子。</p>
*</p>
七点五十，钟严挂着听诊器，走进急诊办公室。</p>
张主任手里有三份资料表，“小钟啊，这届规培生你也不带了吧？”</p>
张主任和钟严同为急诊科主任，前者主责内科，后者为外科。张主任从业三十多年，资历更高，受所有人尊敬。</p>
钟严也带过几个规培生，刨除顺利毕业的，一个吓到看心理科，一个哭着弃医从文，还有一个中途跑了再没回来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