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桉掏出张皱巴巴的纸。</p>

钟严扫题速度很快，让时桉怀疑，他不是一目百行就是压根没看。</p>

“找外援了？”钟严硬邦邦的脸，像冻在冰柜里面。</p>

时桉吓出冷汗，忙摇头，“没有没有。”</p>

他被骂没事，但不能出卖陈老师。</p>

钟严扫到他的耳朵，心虚全浮现在上面。七年前，时桉趴他身上喘的夜晚，全程都像这么红。</p>

钟严态度缓和了点，点着试卷上的病例，又问了几个延伸问题。</p>

出乎意料，这小子答得还不错。</p>

钟严收走试卷，“跟我去门诊。”</p>

时桉：“......？”</p>

见他没动，钟严转身，“愣着干什么？”</p>

时桉人是跟上来了，但这事不对吧。</p>

今天下午班啊，他本打算早点弄完，找个地儿补觉呢。</p>

中途，时桉以上厕所的名义，打听一了圈才知道。冯医生的老婆昨晚生了，钟严临时替他的班。但没人告诉时桉，带教老师加班他也要连坐啊，这合理吗？</p>

急诊作为全面科室，流水区最不缺疑难杂症，甚至是千奇百怪。</p>

有偷喝洗洁精的小朋友，有往肚脐眼塞瓜子的小孩。当然，吞塑料袋和钢钉照样不在话下。也能碰到脑袋卡栅栏门里，带着门一起来的。时桉得先帮忙打119，将头和门分开，再考虑后续的治疗。</p>

昨晚为了搞卷子，时桉几乎没睡，现在眼前只剩茫茫一片。</p>

他还能睁眼坐在这里，靠的一身正气，然而天杀的钟严，还时不时考他问题。</p>

就比方现在，钟严递来张血常规检查单，“怎么下医嘱？”</p>

时桉表面在看，实际脑子全是空白。他眼睛瞪大，挺直腰板，盯着指标说：“土豆清蒸，一次一个，一日两次，随餐服用。”</p>

大约十几秒，时桉意识到不对劲，又去看报告单，拼命给自己找补。</p>

“饭后散步，每天一次，每次二十分钟。避免熬夜，充足睡眠，如有不适，随时复查。”</p>

后面发生过什么，时桉已经不知道了，等他再次醒来，怀里摞着三本书。</p>

《临床医嘱速查手册》《如何看懂化验单》《检验学基础》，中间还夹着张纸条。</p>

是钟严的字迹，写着：通读并全抄。</p>

时桉：“……”</p>

*</p>

钟严下了门诊，回办公室的路上，脸黑得没人敢理，都怕摊上无妄之灾。</p>

“谁惹钟主任生气了？”陈曼是为数不多敢调侃他的人，“让我猜猜，不会是我们小时医生吧？”</p>

钟严转动听头，算是默认。</p>

陈曼：“他不是交心电图了吗？挺认真的，又怎么惹你了？”</p>

钟严把时桉下的医嘱转述了一遍。</p>

陈曼笑得肚子疼，“非要说的话，也没问题。”</p>

报告单显示，患者人过中年，血钾偏低，有血栓史。</p>

土豆是含钾食物，散步是为了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血栓。食疗和运动代替药物，何乐而不为。</p>

陈曼不解，“他怎么没开香蕉？”</p>

理论上，香蕉才是补钾首选。</p>

“患者血糖微高。”</p>

“看来他也过脑子了，你至于生这么大气吗？”陈曼说：“你不会又批评人家了吧？”</p>

医嘱是导火索，让钟严的火大的是，“整个上午，他眼珠子瞪那么大，腰板也挺得直，我以为他多认真。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他半句没听！”</p>

陈曼抱着肩膀，“明明是你太过分，昨天留那么难的题，他肯定早睡不了，今天又霸占他休息时间出诊，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知道累的？”</p>

这孩子也是实在，下午的班，这么早来干嘛，正撞枪口，和钟严打了个照面。</p>

钟严沉下脸，“昨天的卷子，你给他透的答案？”</p>

陈曼知道瞒不住，索性不瞒了，“你这人真没劲。”</p>

那种题型，规培生能答个三四十分已是不易，从一开始，就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p>

几件事下来，陈曼越发好奇，“这么关注他，你俩不会有渊源吧？”</p>

签字笔的弹簧卡了回去，钟严看表，“他人呢，又跑哪去了？”</p>

“事先说明，人家可没偷懒，刚才在走廊，被小曼和赵康叫走了。”</p>

“去哪了？”</p>

陈曼似笑非笑，“去每位年轻医生成长的必经之路。”</p>

*</p>

把钟严气走，时桉以为能休息会儿，半路又被陈小曼和赵康拦下。</p>

赵康脸灰巴巴的，“时哥，干嘛去？”</p>

时桉快升天了，“睡觉，困死了。”</p>

“别睡了。”赵康拽住他，“赶紧，陪我们壮胆去。”</p>

“去哪？”</p>

陈小曼咬紫了嘴唇，指着盖白布的转运床，“你、看、呢？”</p>

时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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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