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病着,沈家的宾客大都贺喜之后便回去了。
云荞被送进沈如珩的住所,是一处向阳的庭院,院中干净整洁,铺着大小相当的石板,每个石板之间的缝隙的间距相同。
规矩又死板。
不似她在阮家的院子,他这处除了些古树,几乎没有其他的花草。园圃中也没种什么植物,只放着几样金属筑器。
沈家院子比阮家的要大些,也因此,更显荒凉、了无生机。
卧室房门被人推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瞬时从房间涌出,醇厚却不刺鼻。
珠珠看她一眼,云荞倒是没说什么,迈步进了房门。
屋中除了该有的家具,再无什么物件装点,就连瓷器也仅有角落一个青瓷的花瓶立着。
物件都被红绸布包着或者围了半圈,倒是给这间屋子添了几分喜气。
刚进门,云荞便将盖头摘了,迎亲的司礼出声要制止。
“总归夫君不能揭盖头,一直戴着也碍眼。”云荞扫一眼面前一排的生面孔,吩咐道,“司礼妈妈留下,你们都去前院帮忙吧。”
珠珠给了赏钱,下人们便心满意足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云荞对面前一直跟着的小厮问道,“见你一直跟着他,也没机会问过。”
“飞羽。”
云荞点头“那你让人收拾个房间给司礼妈妈休息,等到了时辰再过来即可。”
把人稍稍打点好,云荞才将视线挪向床榻。
床上的人身着喜服,双眼紧闭。
沈如珩山根饱满,鼻子隆正立体,眉飞入鬓,五官硬挺。
他的样貌,比她印象中的要好上许多。往日没有注意过,提到他印象中便只有体弱,不曾想他肤质倒是极好,样貌俱佳。
五官也让人找不出瑕疵。
他的双唇紧抿,微微发干。
“珠珠,”云荞扭头吩咐,“让飞羽去厨房找个干净的没使用过的白布来。”
珠珠走后,房内只剩她与沈如珩两人。
她坐在床尾,视线焦灼在床上的人脸上、身上。
抬手轻轻把他袖子往上掀了掀,他的手臂紧致修长,皮肤偏麦色。
将袖子拉下,云荞迟疑一瞬,还是将右手搭在他的胸膛。
不似想象的消瘦,指尖似乎能感受到他肌理的起伏。
他突然深呼吸,使她的手触电般收回。
目光注视他的脸,见他没有丝毫要醒的样子。她的手又落在他的腹部。
久病之人,往往形销骨立。
他的腹部却只是精瘦,并没有瘦削到她认知中病人该有的样子。
视线落在他凸起明显的喉结处,云荞悄悄咽了咽口水,然后手指伸到他的脖颈。
顺着他的下颌线向耳后迁移,落在头与颈部交接处——能摸到脉搏的位置。
手指刚要稍稍用力,飞羽便从屋外跑进来,她只能收回手。
只又多看了沈如珩一眼。
“阮小姐。”飞羽将她要的布递给她,“不对,现在应该叫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飞羽似乎心情不错,傻笑着站在屋内,来回盯着她与沈如珩笑。
“你笑什么?”
云荞抬起右手,手背在左脸轻蹭一下,“是我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飞羽两只手一起在胸前挥着,否认,“大少夫人与大少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看着高兴。”
云荞失笑,起身走向屋子中央的圆桌。
沈家的家具估计是宫中的工匠打造的,家具上的花纹精细而不俗套,连放茶壶的木质托盘上都细致地雕了图案。
她瞧着似乎是什么神兽,却不太认识。
用茶壶中的水将手中的布团打湿,云荞视线落在飞羽身上。
他茫然回望。
云荞把湿布团递向飞羽“去帮你家少爷洇洇唇。”
飞羽迟疑接过,走到沈如珩床前,弯下腰将布团放到他右唇角处,不知如何下手,又将布团捯到左边唇角,手也落不下去。只能求助般回望云荞“大少夫人您真是为难我。”
“我平时粗糙惯了,哪里会照顾人。”
说着,又将手中的湿布团还了回来。
云荞哑然,只能亲自走到沈如珩床边,抬手将布团按在沈如珩的唇上。手劲不轻不重,并不似在照顾病人。
水只润湿了他的唇,那一层薄水蒸发后,他的唇很快又干了。
“你们几时喂的水?”云荞将布团放到床头的案几上。
“不知。”飞羽有些不好意思,“今日,老爷夫人让我去您家中迎亲,早早便将我叫走了。”
“平时伺候你家公子的丫鬟呢?”云荞这才后知后觉,她似乎一直没瞧见沈如珩的丫鬟露面。
“少爷没有专门的丫鬟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