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道:“丈量田亩一事攸关国策,更攸关帝国利益,是陛下新政实施必不可少的一环,只要坚持不懈的完成,定能使国家实力大大跃升,臣等坚决拥戴。”
许敬宗道:“陛下英明,既然是既定国策,那就只能举国上下全力施行,谁人予以阻挠,必严惩不贷。”
马周也道:“讨论丈量田亩是否有所必要便到此为止,自今而后只讨论如何施行,以免有所反复、浪费时间。”
李勣在一旁喝着茶水,微微蹙眉。
对于丈量田亩之事让他略有不满,不是不满这件事,而是不满自己作为名义上的宰辅之首却并不知其背后真正的用意,足以见得皇帝对他仍未推心置腹、信任倍至。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陛下在遭遇兵变最为危难时刻,自己并未誓死力挺。
但如此将天下所有门阀世家全部放在对立面,全然不顾天下哗然之反对,是否是正确的行为?
刘洎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他自然知道无法阻挠丈量田亩之推行,但作为文官领袖,身后站着所有世家门阀,他必须坚决表达自己的立场,只要名义上站得住,至于能否成功倒不是很重要。
事实上没有谁知道皇帝到底藏着什么打算,丈量田亩无所谓,绘制舆图也无所谓,但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若果真绘制一份舆图便这般倾举国之力、不顾朝臣反对一意孤行,与骄奢淫逸的隋炀帝何异?
无论如何,太宗皇帝一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绝对不会那般荒唐低劣。
时进腊月,临近年关。
果不其然,皇后苏氏眼眸亮闪闪的看过来,目光中有询问之意。
尚公主那是好事儿么?
大唐公主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脾气,有一些更是作风放荡、烟视媚行,渤海封氏乃是望族,岂能容忍那等当家主母?
自家郎君娶了自己这个公主已经成天抱怨,断然不会再给儿子也娶回来一个公主……
九江公主不善言辞,道了一句:“我何曾没有同情心?”
房陵公主眼光在晋阳公主秀美清纯的小脸儿上滴溜溜一转,对皇后苏氏笑道:“兕子钟灵毓秀、丽质天成,又深得陛下与诸位亲王所宠爱,等闲人家的确配不上。不过皇后许是贵人多忘事,放在一桩好姻缘见不到却偏偏舍近而求远?”
有点慌……
这位公主姑姑是要搞事情么?
眼见几道目光齐齐袭来,淮南公主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心里对房陵公主破口大骂。
没怎么做声的淮南公主微嗔道:“皇后面前,莫要失了礼数,说那些有的没的作甚?皇后统领六宫、事务缠身,咱们快说完正事儿就告退,莫要打扰皇后。”
娘儿们凑在一处,正事儿往往都是几句话就商定,继而便是家长里短。
房陵公主喝着茶,瞥见一旁晋阳公主津津有味的神情,心底不爽,遂放下茶杯,笑问道:“听闻最近有不少人登门给兕子说亲,却不知看上了哪一家的小郎君?”
当面拒绝肯定是不行的,最近一段时日御史台有不少御史开始追述当年封德彝明面上辅佐李世民、暗地里却支持李建成之事,认为封德彝“阴持两端”,要追夺其生前官爵、死后封赠,若是再得罪天家,局势将大为不妙。
驸马封让,字言道,其父乃是隋唐两朝的元老封德彝……
房陵公主叹气道:“安德郡公重病缠身,前几日传出的消息怕是不大好了,也不知能否过去这个年节。”
看着几个老姊妹在这里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旁的长乐公主淡然品茶、充耳不闻,晋阳公主则双眸晶亮、津津有味。
皇后苏氏却眼眸一亮,忙问:“姑姑此言何意?”
其后太宗皇帝将她婚配于通化县男贺兰僧伽,贺兰僧伽虽然出身贺兰氏,但其曾祖贺兰祥十岁之时便成为孤儿,被其舅舅宇文泰抚养长大,与贺兰氏早已分宗。
正月初一称为“元正”,为一年之始,唐玄宗就曾颁布法令:“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此时最为重视宗族,身为天下宗族之首的皇家宗室更是各种仪式繁琐忙碌,即便出嫁的公主也要参与其中。
严格意义上来说,唐朝之时尚无“春节”之说法,但各项仪式却已经极其丰富,为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节日,“百节岁为首”。
九江公主扭过头不理她,虽然房陵公主是她的亲姐姐,但被她赞一句“龙精虎猛”可不是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