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非常有趣,古谷破天荒地对茉莉妈妈说,希望他下次再来。

古谷从来都不会知道这些哥哥姐姐的名字,但是他可以给他们取名字,就像茉莉妈妈一样,他给这个灰蓝色眼睛的大男孩取名月亮哥哥。

月亮哥哥的消失在一个平常的午后。

他已经连续来了好几次,古谷听到女佣在角落里讨论他“很有手段”。如果是在说他摇骰子的本事,那的确手段了得。

古谷像往常一样和他下棋,月亮哥哥注视着他。

那时候古谷的侧脸还有点未褪的婴儿肥,眼睫低垂,在认真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呼扇呼扇。

哥哥突然问他“要不要学怎么摇到特定数字的骰子?”

这个小秘密古谷早求过他,月亮哥哥说好孩子不可以学,总是吊着他的胃口。

古谷闻言立刻用他又黑又亮地眼睛发出小狗狗祈求射线,亮晶晶地盯着迟疑的大男孩。

月亮哥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很纠结,灰蓝色的眼珠转来转去,他犹犹豫豫地把那个装骰子的容器递过来“这就是秘诀,你很聪明,一定能发现的。”

古谷低头摆弄,他可以摸出来这个容器的壁很厚,沉甸甸的。

他把这个家伙放在耳边摇晃,可以听到里面有东西在滑动。

仔细去看,容器口的边缘有一道细缝,古谷用指甲去扣,容器一分为二,原来是两层薄的套在一起,中间有一个空隙。

一颗磁铁从里面掉出来,同时还有一个小纸团。

磁铁是意料之中的小窍门,古谷没有在意,伸手去摸那个纸团。

月亮哥哥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记得,灰蓝色的眼到处看,弯月一样的嘴角已经垂下来,紧张地绷成一条线。

月亮哥哥好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用手覆盖着把纸团往古谷手边推了推。

古谷熟练地装作伸懒腰,移了一下身子,挡住身后的监控,迅速地抹平这片小纸,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工整的字

“快逃!”

最后那个感叹号被描得又粗又黑,就像有人在无声呐喊。

古谷用手指用力地碾着那片指甲盖大的小纸,用又清又亮的声音地对紧张的男孩说“哥哥,不可以的。”

他避着监控,眼睛紧紧盯着哥哥即刻垮下去的脸,咬着后牙,一字一顿地“我们只能遵守规则。”

这次月亮哥哥回去的步伐显而易见的沉重,他一步三回头,古谷站在封过铁栏杆的阳台上,一遍遍地对他挥手。

他在茉莉妈妈的注视下从窗边转身,若无其事地对她说“下次不要让他来了。”

这次茉莉妈妈少见地追问一句“为什么呢,少爷不是很喜欢他吗?”

古谷轻快地回答“他是很不错,但是来太多次,我厌倦了。”

月亮哥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后来的哥哥姐姐,重复来的次数也不会超过三次。

那张小纸被古谷揣在口袋里,用指甲磨到看不清任何字迹,最后被夹到书里。

古谷逐渐摸到一点规律,随着几次他对谈话做出的反应,谈话内容的区间逐步缩水,被取消的话题很多都关于外面的世界。

这使得哥哥姐姐的话题越来越无聊,同时古谷也意识到

他不被允许知道太多外面的事情。

但他又被允许看电视剧、电影和各类书籍。而且每周都有家庭教师前来授课,内容很随性,只要他感兴趣,每周都可以学到不一样的东西,可以是声乐绘画,也可以是高数化学。

古谷被鼓励学一些高雅的知识,茉莉妈妈总会在他看书上课的时候露出满意的神情。

甚至有几次,古谷看一下午某方面的书之后,下一次来的老师就会给他讲述相关内容。

尽管他总是一个人看书,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看的什么内容。

就算当白纸,也要当有油墨书香气味的白纸。古谷不讨厌上课,因为没有人任何人强迫他去做。

他在允许的范围内拥有极大的自治权。

如果某天他不想上课,家庭教师就会立刻顺从地合上课本离开;如果他对着一桌菜没有胃口,厨师就会毫不犹豫地回去重做;如果他把房间弄得一团糟,保姆女佣会立刻打扫干净。

没有任何人会因为这些小事指摘他,甚至对他说一句重话。

在还小的时候,古谷不止一次地问过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

茉莉妈妈微微一怔,随后得体地露出微笑“少爷本来就是最特别的。”

“为什么啊?”

茉莉妈妈脸上的微笑神秘莫测“等少爷长大了就知道了。”

很多事情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影影绰绰窥见一点端倪,却是盲人摸象,摸到离奇的怪物,全然不清楚是什么。

直到十八岁生日那天,古谷得到了他一直好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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