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左眼……”
“是义眼,很久以前就看不见东西了。”渡鸦平静地回答,“其他暂且不论,这杯茶简直难以下咽。”
“这些茶叶是从曼加运送来的……啊,也许是店员没能泡好的缘故,我让他给您换一杯。”站在一边的店主有些惊慌失措。
渡鸦挥了挥手,拦住了他:“不用了,来酒馆里喝茶的可能也只有我一个。”
“您的玩笑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渡鸦并没有理会店主的俏皮话,把茶杯放在一旁专注地阅读着抄本。
“听说了吗?墨普那边的至高代行者主动请求退出教会后出逃了。”
“是啊,可真是奇怪,而且在他们出逃的当晚,有座房子被烧了,还找到了房屋主人的遗体,据说他曾经被维契的君王派去过镜国呢。”
“维契的消息怎会这样快的传入佩拉戈维耶的耳中呢?看来有不少维契的阔绰佬和他们一样逃走了。”
“我们不必在乎这些,这里酒神才是最高等的权能,维契撕开了了乌蒂卡那的盟约,而我们只顾畅饮酒酿。”
渡鸦听闻着他们的对话,将抄本合上。
“先生在柜台前挂着的壁画是……”渡鸦对此感到好奇。
店主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的女儿,精通乐器,算得上是一位导师吧,因为是在偏远小镇,倒是很少回来。从前些天的来信,她大概在今晚会在二楼那个空房间暂时居住几天。”
“真是位美人。话说回来,您是否听过‘昼渊’这个名字?”
“苍那个时代的教皇吧,大概在五十年前就在与普鲁普斯的战争中去世了。他这样出名吗?您一位外乡人……”店主觉得有丝不妥,把话收了回去。
渡鸦看上去很是失望,:“我知道的……很久没见的友人罢了,这次回来正是为了见他。”
他以为渡鸦是在说笑,毕竟在他眼前的这位常客只有十六岁光景,乌黑的头发充满了生气,血红色的右眼也极为好看,
只是那只左眼黯然无光地嵌在上面却又不破坏整体的美感,单从脸部来看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身躯犹如大理石雕塑般匀称。这样的少年怎么会与昼渊是故交呢?当然这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渡鸦对已经他说过很多,他并不想失去任何一位可能常来的主顾,只能把疑惑收回去,反而不太在意。
渡鸦本不想再说些什么,可店主偏偏觉得他说话的方式很像一位健谈又有故事的人,不知不觉地谈到关于酒馆、女儿和上周的趣事。
当说到这位店主因为对自己依仗权利吞吃了许多冰晶想要忏悔,而他却相信卢奇菲罗的鬼话,收买了神父让他为自己的罪恶祈祷。讲到这老板得意地笑出了声,渡鸦端起茶杯回应了一个只是嘴角上扬的微笑。
“现在的神父真是什么生意都收啊!”渡鸦假意感慨道,“卢奇菲罗用金钱抓住人们身心的法子真是屡见不鲜,连神父都中了魔。”
“小子,你是从镜国来的吧,听说那里的货币可比冰晶值钱多了。”提到钱,店主带有期待神色。
渡鸦微微点头:“是啊,乌蒂卡那的这些根本不能
够看,那些高等魔腾兽空有智慧的头脑,却没有能力像佩拉戈维耶这般生产出仙露琼浆,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熟悉,管它质量与否,对他们而言稀少的就是珍贵的。这是一个好财路。”
店主哈哈大笑,称他为“会挣钱的好小子”并夸赞他将来必定是位好商人。渡鸦见天色已晚,便与店主辞别了。真是一个让人感到不爽的人,对渡鸦而言。身上被迫沾上了酒臭味,埃涅索一定会很生气吧。他倒是很在意后方那群人的话语,似乎超过了对来到这里的目的。
很快黑夜便笼罩了大地,一切已然静息了,几个人互相搀扶着从酒馆走出。渡鸦翻上二楼的木窗,迈着方步走了进去。只见几小时前还快活地讲述自己财路的店主,现在正面部着地的躺在地上,很显然已经停止了呼吸。
“死于抢劫吗……还真是讽刺。普天之下的所有钱财,可没能让任何贪得无厌的人得到片刻安宁。”渡鸦抓起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提了起来,又轻轻放下,“看来是要去狄斯城第四环的主。”
说完,他用魔能凝结成一把小刀,迅速地剖开了店主的尸体。只见一只黑影从中飞出,很快便窜到空中,它渐渐有了形体,鸟喙、翅膀,那分明是一只乌鸦,发出声声撕心裂肺的鸣叫。
“在盛典之后,开启属于你的旅行吧。”渡鸦轻声说道,“眷属们从不会偏离轨道。小姐,不必躲在门后了。”
“……您是?”
“愿您的灵魂长期指引您的肉体,如您所见,我放飞了属于您父亲的乌鸦。”渡鸦像她行了较为简洁的礼。
“我将来也会去往狄斯城吗?”
“如果是现在,那是必然。据我所知,您并不是到偏远的地方教人乐曲的吧。来吧,向前走上几步,我会用镰刀贯穿你的躯体,带领你前往乌蒂卡那的那条护城河。而你不会痛苦,也不会感到茫然,至少在狄斯城你还可以保持微笑。”
渡鸦站在窗棂的侧旁,像她伸出手去:“这里可是比狄斯城还要可怕的地方,没有一位父亲会让女儿自甘堕落。”
她似乎失去了神智,向渡鸦的方向慢步走去,狄斯,这一直让她闻风丧胆的代名词,在此刻就像是另一个上界。
一阵魔能波动袭来,渡鸦本能的抬起手臂构造出一层薄弱的屏障,屏障不出所料地在波动将要结束时支离破碎。他踏着余波轻盈地落在圆桌上。随着波动的平息,冰锥在他的脚下凝结,固定住了他的行动。
“没有魔能防备吗?喂,再不跑可吗没机会了。”渡鸦回过头对店主的女儿说道。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甚至没能构思出该怎样掩盖另一具由魔能冲击而亡的躯体,只得让自己手中的罪人先行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