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其名曰体验最真切的牧民生活，更了解天山草原的原始生态。</p>
李怀德真的想骂娘，中午吃了那么多的肉，又灌了那么多的酒，再特么骑马？！</p>
艹！骑胭脂马或者瘦马还行！</p>
李学武从车上跌跌撞撞的下来，扫了一眼牧民们牵过来的马匹，拉过缰绳，笑着说要替领导试一试。</p>
看他要翻身上马的时候，边疆的接待干部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玩真的。</p>
他们也是故意为难这些京城来的大老爷，谁让金耀辉跟他们摆谱的。</p>
骑马自然是不可能骑的，真出了事，他们也担待不起。</p>
所以即便是马牵来了，只要李怀德说不骑，他们说道两句痛快痛快这事儿也就过去了。</p>
可哪成想，今天不凑巧，遇见一个大酒漏子不说，还是个犟种！</p>
他们这边还没准备好呢，那个大酒漏子就开始耍酒疯了。</p>
李学武的酒量如何没人清楚，反正你喝他也喝，你醉他也醉。</p>
刚才在车上还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这些干部们哪里敢让他冒险。</p>
可挡不住李学武腿长身子快，牧民还愣着呢，李学武已经打了马往外跑去。</p>
好家伙啊！这可算是惹了祸了。</p>
接待干部怕他醉酒摔下来，挥手示意那些牧民赶紧上马去追。</p>
他们自己也是慌了手脚，连滚带爬的上了车，喊了司机赶紧开车接应。</p>
就算轧钢厂驻边疆的办事处再不是个东西，跟这些京里来的人没啥关系。</p>
人家主动来缓和关系了，得过且过了，不能给人干残废了送回去，那就不是合作，是结仇了。</p>
尤其是那个大酒漏子，卫戍区的干部，真出了事，他们领导都得担责任。</p>
所以荒野上出现了搞笑的一幕，一匹白马驮着李学武在前面飞奔，后面跟着十几匹马追，再后面就是一整个车队在跟随。</p>
知道的是在追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大佬出来遛马，带了这么大的排场。</p>
李怀德坐在车里这回可牛哔了，手底下人给自己长脸，那是说不出的骄傲。</p>
“不要怕，不要慌，我们李副主任……嗝~……”</p>
他说话大喘气，打了一个酒嗝，差点熏死副驾驶上的接待干部。</p>
“李主任，这位李副主任到底会不会骑马啊？”</p>
接待干部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急的只跳脚，转过身对着李怀德问道：“他喝这么多，不会摔着吧？”</p>
其实接待干部前面那句才是问李怀德的，后面这一句完全是他自己的担心。</p>
可李怀德现在也有点多了，哪里分辨得出。</p>
“不会~不会~不会的……”</p>
他这么摆着手，随车晃悠着，差点睡着了，可本意是说李学武不会摔下来的。</p>
接待干部还以为他说的是李学武不会骑马呢，脸色都绿成屎一样了，催促司机再加速。</p>
你说不会骑马的人能上马跑这么远？</p>
接待干部什么没见过啊，一次都没骑过马的，喝多了照样有骑马跑的，这并不稀奇。</p>
稀奇的是，喝迷迷瞪瞪，还有让马骑着他跑的呢。</p>
“快~快~快！”</p>
接待干部扯脖子喊着，又把李怀德给喊醒了。</p>
“还没撵上啊？”</p>
他真会说风凉话啊，接待干部要死的心都有了。</p>
“没事~没事~学武同志啊~呼~”</p>
得~！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又睡着了。</p>
“嘎吱~”</p>
前面的马队停了，接待干部看着李团长依旧坐在马上，这心里算是稍稍落了地。</p>
还没等他开车门子去看李学武呢，就听车后座被晃醒的李怀德讲到：“你看看！我就说吧，他会骑马！”</p>
“……”</p>
接待干部眼泪都要下来了，您哪说这句了！</p>
“哈哈哈！”</p>
李学武大声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来，将手里的缰绳甩给了来接的牧民。</p>
“痛快！真是痛快，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骑马了！”</p>
他是痛快了，后面跟着的这些人快冻死了。</p>
不是说好的牵马出来摆摆样子的嘛！他们连骑马的厚衣服都没穿，被接待干部催着来追这混蛋，鼻涕泡都冻下来了。</p>
接待干部看着走过来的李学武，又是尴尬又是后怕。</p>
李怀德却是拍着他的肩膀问轧钢厂的汉子怎么样？</p>
“英雄年少，十分了得！”</p>
“哈哈哈~”</p>
见这干部服气，李怀德大笑着强调道：“我们那儿管这个叫牛哔！”</p>
“牛~哔~~~”</p>
“……”</p>
走过来的李学武脚步一顿，无语地看着喝多了的李怀德，对他的措辞表示遗憾。</p>
如果不会形容，其实可以不说话的！</p>
丁万秋等人从车里钻了出来，看着李学武撒欢也是满心羡慕。</p>
这会儿都已经到了牧场，哪能不上马玩一玩。</p>
可接待干部心都被李学武吓完了，只让他们随便耍了耍，便说要回去了。</p>
丁万秋早年间也是个纨绔子弟，骑马那是看家本领。</p>
肖建军是今年在边疆学的代步本领，算是能骑着玩。</p>
大春骑得最好，因为这是祖传的吃饭手艺，都知道土匪跑的慢了，都叫人给喂了枪子。</p>
唯独赵老五是京城土着，祖上连四条腿的板凳都没留下，就更甭提马了，驴都没有。</p>
所以只能看着其他三个小伙伴骑，自己眼巴巴地蹲车上眼馋。</p>
回去的路上接待干部怕李学武一时兴起再要骑回去，赶紧夸着他，说他这好那好的，就是别下车。</p>
中午已经亮了酒肚子了，所以晚上这顿烤全羊就显得礼貌多了。</p>
李怀德折腾了一天，酒劲散的差不多了，同李学武一起，跟那些农牧场的干部们吹起了牛皮。</p>
金耀辉陪在一旁被冷落，心里老是不自在。</p>
白天李学武出尽了风头，把他给比了下去。</p>
晚上在这边又得了那些边疆干部的尊重，让李主任长了脸。</p>
尤其是听着他天南海北的胡扯扒扯，这些边疆干部还很没见识地说他讲的有道理！</p>
夸李学武说话又好听，又有才，能文能武……</p>
金耀辉嘴里反酸水，心里说这特么就是个大忽悠！</p>
自己这样老实本分的他们不认可，非得听着这个大忽悠骗你们才叫好？</p>
这边疆的工作环境可真特么够艹蛋的！</p>
一整天，李怀德没干别的正经事，就跟特么街溜子似的，从这家串了门出来去那家串。</p>
一句正经话不谈，一个正经的项目不说，就真像是来游玩的一般。</p>
可就是这股子随意的劲儿，真得这些边疆干部的得意，话也说的开了，关系也缓和了。</p>
尤其是与边疆办事处有过合作的农牧场，都主动提起了明年的合作项目。</p>
李怀德反而是不着急了，摆手说今天喝多了，不谈工作，忙一整年了，要好好乐呵乐呵。</p>
金耀辉也是在心里无奈骂街，他这人虽然贪吃了些，可也真有做实事的意愿。</p>
不然为啥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李怀德让他留下，他就认了呢。</p>
千里迢迢的留在边疆，老婆孩子顾不上，为的还不是进步嘛。</p>
可给李怀德当秘书，他早就忘了怎么当家做主了，对方好像也习惯了他的请示和汇报。</p>
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书生，这一下子扔到这么远的地界，他也是有些心理没底的。</p>
再加上边疆办事处是联合贸易第一个创建的外置单位，也是起点，这压力可想而知。</p>
今年李怀德说累，可远在边疆的金耀辉又何尝不是顶着压力在支持李怀德呢。</p>
万事开头难，他在边疆办事处不容易，处处小心谨慎着，这小心还成了错误了。</p>
看着李学武呼呼哈哈的不讲礼貌，跟那些干部们拼酒扯蛋，还开颜色笑话，反而入了那些人的眼。</p>
他心里就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悲愤莫名。</p>
当个清白之人怎么就这么难呢~</p>
李学武其实也是这么想的!</p>
尤其是当一行人回到办事处驻地以后，听见金耀辉要请李怀德出去体验特色项目以后。</p>
他看着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门，直在内心感叹自己的清白。</p>
唉~这轧钢厂的干部队伍里，就属自己最正经了吧？！</p>
“走！带你们出去玩！”</p>
“啊？还要出去啊？”</p>
大春跟着队伍跑了一天了，这会儿都准备躺下了，听见李学武站在门口喊他们出去，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抱怨。</p>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疲懒，坏笑着说道：“想不想去看看边疆特色？”</p>
“什么边疆特色？”</p>
特别纯洁的赵老五从卫生间的门里伸出了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p>
李学武神秘地一笑，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随后叮嘱他们楼下集合便走了。</p>
赵老五挠了挠脑袋，表情跟鹦鹉似的，没看懂李处长的意思。</p>
丁万秋嘿嘿一笑，满脸的意味深长，拍了拍屁股赶紧从火炕上下地穿鞋。</p>
“边疆特色是啥都不知道，那你来边疆是为了啥？”</p>
他这么说着，又挑了挑眉毛，道：“我是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爱数量了，我现在更注重质量~”</p>
“嗨~您这也是人老心不老，心老色不倒”</p>
肖建军也跟着下地穿鞋，嘴里玩笑道：“瞧您这身子骨，一宿两三次也是不成问题的”。</p>
说着话，又给下地穿鞋的大春说道：“等咱们老了，这身体能跟丁大爷一样嘎嘎硬实我就知足了”。</p>
“你们说啥呢，我都听不懂”</p>
大春提了提裤子，满脸的坏笑，道：“我岁数小，主要是跟各位去长长见识”。</p>
“长见识不用亲自去~”</p>
丁万秋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嘴里笑道：“大冷天的折腾，多辛苦，等我们回来说给你也是一样的”。</p>
“那哪能成！”</p>
大春一副我读书不多，但你甭想骗我的表情。</p>
他紧了紧腰上的裤腰带，撇着嘴道：“东家可是说了，纸上得来什么玩意深还是浅，反正这种事得弓着腰都得说行！”</p>
“嘶~~~”</p>
丁万秋转回头，看了看牛皮哄哄正在拽词的大春，对着肖建军问道：“这孩子的文化水平真能写信？”</p>
几天的时间，他们老是在一处活动，已经混熟了，肖建军也不抻着，早就开起了玩笑。</p>
“嗨~写信骂街谁不会啊，胡同里的小孩儿都知道怎么写”</p>
“甭瞧不起人~”</p>
大春横了横下巴，道：“我可是正经上过小学的！”</p>
“哈哈哈哈！”</p>
肖建军见赵老五从卫生间里出来，将墙上挂着的大衣扔给了他，又笑着指了大春问道：“你说的小学不会是村里哪个姑娘吧？”</p>
“去~姑娘哪有叫小学的！”</p>
老涩批丁万秋带头出了房门，回头给肖建军眨眼道：“只有‘妹妹’才能叫‘小学’呢！”</p>
“滚~滚~滚！”</p>
明显听懂了的大春不耐烦地挥手道：“一个个的都没个正经，怪不得东家不放心你们，把我派来监督工作了！”</p>
“嗯~这一点东家还真就没看错你”</p>
丁万秋招手示意赵老五跟着出来锁门，嘴里还磕碜大春道：“他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p>
“你们说啥呢？”</p>
赵老五茫然地锁了门，跟在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什么是边疆特色啊？”</p>
“嘘~~~”</p>
听见赵老五在走廊里就问出了这个，三人赶紧给他打手势噤声。</p>
这种事在房间里跟兄弟们说一说就算了，毕竟讲颜色段子能增进感情的，可要是大庭广众之下，大家可都还是正经人呢！</p>
办事处大门口，李学武带着四人冻得嘶嘶呵呵地上了车，给司机交代不用管他们，会晚点回来。</p>
然后在开出大门以后，李学武按了按喇叭，街角突然亮起两道车灯，随即有一台吉普车开出。</p>
李学武也没跟对方对接什么暗号，这特么又不是去接头。</p>
大马路上就这两台车里有人，真搞错了才是脑袋让驴给踢了。</p>
一前一后，两台车在乌城的街道上开着，不时的有汽车路过，可也没人注意他们。</p>
等拐了几条街道，进了一处大院，两台车才算是停了下来。</p>
先前那台车上的人去给开了车库门，指挥着两台车停进了库。</p>
就边疆这个天气，晚上只要是还想动车，就甭想着停外面。</p>
发动机给出的那点热量，不出十五分钟就给车的水箱冻瓷实了。</p>
要么停暖库里，要么就放水。</p>
李学武下车后带着四人从车库里出来，打量着这处异域风格的院落，满是新奇。</p>
乌城其实也有很多处楼房的，发展的并不慢，这里是边疆的重镇，也是重要的正治、经济和文化中心。</p>
城里的建筑风格迥异，民族特色明显，更有其他异域风情混杂其中。</p>
李学武所站在的这处院落正处于城市边缘，高高的围墙有月光洒在上面，是美丽的装饰画。</p>
“哇喔~远来的朋友”</p>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招呼，上次见过面、做过生意的阔孜巴依正穿着袍子站在门口冲他张开怀抱。</p>
李学武脸上也是突然有了笑意，摊开手走了过去。</p>
两人互相抱在了一起，互致问候。</p>
“我还说要在夏天请您来尝尝我们的瓜果呢~”</p>
阔孜巴依手搭着李学武的胳膊，另一只手示意了门厅里面请他往里走。</p>
边走还边抱怨道：“结果等了一夏天也没等到您，真是遗憾啊~”</p>
“请原谅我的食言”</p>
李学武笑着走进门厅，给侍者微微一笑，摘了衣帽，同时也解释道：“这一年我都想把自己像西瓜一样劈成几瓣来做事了”。</p>
这么说着，又凑近了阔孜巴依低声说道：“京里的事情……嗯……你懂的，不然我早就来了”。</p>
“不过边疆的瓜果我是有品尝到的”</p>
李学武笑着跟客厅里走来的大胡子麦麦提雅尔又来了个拥抱，道：“老朋友，你还好吧？”</p>
“当然，我好着呢~”</p>
麦麦提雅尔笑着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三月大商人还是那么的强壮有力，威武不凡~”</p>
“哈哈哈~”</p>
阔孜巴依同李学武一起大笑着，抬手示意了客厅，让他们往里面坐。</p>
“我们虽然很遗憾没有早点见到您，但也充分理解您的辛苦”</p>
他很是坦诚地说道：“更何况三月大商人的使着亲自带来了您的消息，我们无比的祝愿您在京城一切顺利”。</p>
“托您吉言”</p>
李学武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总算是一切顺利，能见到好朋友，真是幸福的一件事啊！”</p>
丁万秋四人跟在后面，听着李学武寒暄，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好朋友？</p>
这可不算什么好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