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
隆冬的江风翻过建业高耸的城墙,悄无声息的溜进了那一座深宅大院。
在落满了枯叶的在一片庭院中,那一位磊落的少年,正自上纵下跃,舞弄着一柄方天画戟。
一招一式,极具霸气。
寒风扑面而来,少年浑然不觉,一柄长戟舞得更快,更猛了,窜动之间,可见他脸上的流露着激愤不平的表情,每每招式用到最霸道之处,还要咬牙切齿,口中喃喃的不知在自语些什么。
在厅堂门口,不知何时,一位少妇悄无声息的在那里站了很久,她一袭青衣,端庄静穆,脸上虽少不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依然能想象得出她年轻时的那般芳华绝代。
望着少年英武的身姿,她依稀回想起了过往的岁月,神色之间,不禁又浮现出几分伤感。
恍惚了片刻,她的眉头不禁微微而皱,开口道:“阿绍,你又在胡闹什么?”
那少年,正是江东小霸王孙策之子孙绍,而那少妇,即是孙策的遗孀大乔夫人。
孙绍身子一震,一个潇洒的姿势收了长戟,回头一看,瞧见母亲正以一种不满的目光注视着她,便不悦道:“母亲,我哪里胡闹了,我是在练武。”
大乔走下阶去,取出绢帕来替他拭去了额头上的汗,叹道:“你又不是军人,也不用上阵杀敌,练武有什么用。”
孙绍急道:“怎么能没用呢,我可是小霸王之子,总有一天我会像父亲那样,纵横沙场,不然岂非有辱了父亲的声名。”
孙绍这般口气,与他父亲当年是一模一样。
儿子有此雄心壮志,她这当娘的本来应该高兴才是,但此时的大乔,听着儿子口中的豪言壮语,脸上的忧虑之色却越发的浓重。
她叫仆人将孙绍手中的兵器收了,拉着儿子进入屋中,好言劝道:“阿绍啊,刀箭无眼,若是稍有个闪失,却当如何是好。咱们江东有的是精兵良将,上阵杀敌这种事,就交给别人好了,你就安安生生的呆在家中陪着母亲就是了。”
孙绍哼了一声,不满道:“儿在家孝尽母亲自是应该的,可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一辈子窝在家中。几个比我小的堂弟们都已经带兵了,只有我还只能窝在家里练武,我都快憋屈死了。”
“阿绍啊,你跟他们可是不同的呀。”大乔心有苦衷,却又不好与儿子明讲。
“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是孙家子孙,自然都应该为孙家的基业出一份力。”
孙绍还是没有会意大乔的意思,这让她心里愈发的不安。
正在这时,下人匆匆来报,言吴侯登门探视。
大乔一震,忙带着孙绍前去迎接,临到门口时,又不忘吩咐道:“阿绍,你千万记得我的叮嘱,呆会见着你二叔,他若问起你近来在做什么,你千万不可说自己在练武,只说自己天天在家中读《孝经》就是了。”
孙绍抱怨道:“又是读《孝经》,我都已经读了多少年《孝经》了,我要跟二叔请缨……”
满腹的怨言尚未出口,大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孙绍只得闷闷不乐道:“好吧,我听母亲的便是了。”
听得儿子应诺下来,大乔这才心安了几分。
心怀着忐忑到得府门前时,孙权已信步入内,大乔领着儿子快走几步,小心翼翼的上前见礼。
孙权在嫂嫂面前也不敢摆谱,赶紧上前将他母子二人扶住,笑呵呵道:“嫂嫂见外了,我们一家人还用得着这么多礼数么。”
大乔淡淡道:“君臣之礼,上下之别,妾万不敢因私废公。”
大乔这几句话说得孙权心里舒坦,待看到孙绍时,却发现这才许久没见,他的这位大侄子又长得英健了许多,身形神态之间,隐约已有了他父亲的几分模子。
孙权的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抚着孙绍的肩,关怀的问道:“阿绍啊,二叔许久没来看你,你又长高了不少呀,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呢?”
大乔趁着孙权不注意,赶紧又向儿子使了个眼色,孙绍咽了口唾沫,只得照着母亲先前的叮嘱答道:“回二叔,侄儿最近一直在读《孝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