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那边传来一声大过一声的“喂”,我把手机放回耳边,冷静地说:“知道了……再见!”
我费了很大的劲抓着手机,才使它不至于从我颤抖地手中滑落,把它还给凌霄,触及他温热的手心,马上缩了回去。已是春末,我的手还是那么凉。
我欲转身离去,趁自己还没露出情绪破绽的时候。
他指着一个单人位的沙发,阻止我走:“坐下。”
客厅里静默了足足一分钟那么久,然后,我就听到了他的手机自动关机的提示。
“你可以用座机打电话。”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墙角搁架上的那台红色座机。好像无人可打,也就从来没有注意过它。
是啊,我一个电话接得他手机都没电了,是不是太随便了。我低头:“知道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去睡了?”
他点点头。
床头的睡前读物我一点都不想看,母亲在电话里讲的那些话一直在耳边荡漾。
不是没有好奇过同学们说得天花乱坠的那个虚拟世界,可我担心的是,如果被老师抓住,要请家长来的却是我年迈的外祖父母怎么办?如果没有被老师抓到,我日渐消瘦的外祖父可有精力去网吧挨家挨户地搜?
我从小听话、懂事,不让母亲操心,是为了有一天她能来接我。外祖母就是这么对我说的:“梅乖,梅不哭,妈妈就会来接梅……”
我逼着自己早早地学会独立行走,不是为了摆脱支撑,而是因为身边没有力量。
睡得太早,只为重温旧梦。梦里,我苦苦哀求母亲带我走,她毅然转身;我大声呼唤弟弟的名字,他无动于衷。汽车载着他们绝尘而去,五岁时的画面再次重现,只为嘲笑我对她仍怀渺茫的希望。
经此一梦,醒来时心还在隐隐作痛,这也逼我迅速认清一个现实:母亲不是没有爱,她母爱泛滥只是不会为我。我和凌寒——没有爱的包容,我只能如履薄冰;有了爱的纵容,他可以为所欲为。
凌寒是父亲留下的遗腹子,母亲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他,所以,逢年过节,我也能在外祖父母家里见到他,最近一次是在除夕。现在,连外祖母都走了,我们还能见面吗?
还有那个人,连母亲带子改嫁都能接受,怎么不帮她分担教子的重担?
哦,我差点忘了,母亲嫁他之后还生过一个孩子,就是我的幼弟凌阳。我曾好奇凌寒为什么不用改姓,直到有了这个幼弟,我才知道他也姓凌。小了我整整一轮,见过几次印象不是很深,不是被她抱在怀里就是被她牵在手里,现在,大概也会走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