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新军提着裤子,反穿了鞋子,在军官的马鞭和咒骂声中,乱轰轰的集结到了大校场。那些白天挨了军棍,屁股被打的稀烂的家伙,也硬挺着站的笔直,生怕哪里不对又找了倒霉。
邝海山出了营门就感觉有些不对头,校场里挑起了百十个松油火把,校场被照的亮如白昼。
“老大,不对啊!”在火把的映照下,顾麻子脸上的麻子都变白了,冷汗更是不停的顺着堪比月球表面的脸上流淌。
顺着麻子的眼光望去,令邝海山、陆凯心惊胆战的事情发生了,城墙上推下来四门带两个轮子的赛电炮(马克沁机枪)、紧接着又有人扛下来四门十个枪眼的格林炮(加特林机枪)。
何足道的几个心腹亲信全都冒了出来,他们亲自操控机枪,有人趴着瞄准,有人则手握弹链,有人抓牢了格林炮的手柄,似乎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就要进行一场大屠杀!
黑洞洞的枪口马蜂窝一般,邝海山手脚冰凉,这八挺重机枪如果一起开火,手握空枪的五百多新军马上就会尸横遍野!连还手之力都会没有。
泄密了!邝海山等人脑海里冒出一个令他们颤栗的想法!
“拼了,二百米之内见真功夫,用刺刀杀出去!”陆凯悄无声息的把刺刀卡了上去,低声对邝海山道。
“拼一个够本,拼俩就赚了,老大,下令吧!”顾麻子脸上的横肉狰狞着道。
秋夜的风已经有些凉了,但是邝海山却在瞬间汗湿重衣。
出了营门到集合,不过是短短的五分钟,但是他却感觉比一生都要漫长。新军中不少人都望着邝海山,每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愤怒、视死如归等复杂的情绪。
邝海山握紧了拳头,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他却浑然未知。
咔哒
一声声轻响,步兵营的士兵已经有上百人不声不响的把刺刀装了上去,军官则悄悄的将洋刀抽了出来,这是他们唯一的武器了,在黑洞洞的马克沁和蜂窝般的加特林机枪面前,显得无比的脆弱。
邝海山的拳头举到胸前,陆凯、顾麻子等人急切的看着他,却都一声不敢吭,空气似乎凝滞成有形的实质,令人窒息呼吸艰难。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柴东亮在何管带和几个戈什哈的簇拥下,飞马冲到了校场的观礼台附近。
“新军,全部都有听我的号令!”柴东亮用一个洋铁皮卷成的喇叭喊道。
邝海山握紧的拳头放了下来,低语道:“先不急,听这狗官说什么!”
柴东亮拖了长音道:“听我的号令全军脱帽!”
脱帽?
新军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也都顺从的脱下军帽,柴东亮也将自己戴着的大檐帽扔到了远处。
顾麻子揉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道:“邝老大,你看!”
邝海山放眼望去,在十几个火把的映照下,柴东亮头顶赫然是半寸长的短发一身戎装,皮靴锃亮,这短发显得那么的雄姿英发!而他身边的几个亲兵,全部扔掉了帽子,每个人都是锃明瓦亮的大光头!
“全体立正升旗!”
亲兵们踢着正步,无比庄严的捧着一面旗帜走到旗杆下。
柴东亮双脚一磕,单拳平胸,郑重的朝着旗杆的方向立正敬礼!
“老大,快、快看!”陆凯的嘴唇颤抖,激动的语无伦次。
在微蓝的天空中,一面血色的军旗迎风飘扬!
红色的底色,黑色的九角芒星!
飘扬的十八星旗,铁血的十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