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元听老族长说自己殃及父母,心中慌乱,忙细问情由。老族长和周围几个邻人乃细细道来。
原来自那日坤元回转,众乡民更加将其传得神乎其神,名气越发大了,方圆百里,家喻户晓,都说他是茅君降生,仙家转世。秀才夫妻二人虽然高兴,也怕盛名压力,招惹是非,只在家中准备忙年,等候坤元与飞娘回来团聚。转眼即到除夕,约期未归,不见二人踪影,心中焦虑。庄中亲邻都安慰道,仙家本无甲子,岁月绵长,过期不至也是有的。
又过几日,到了大年初七,自打庄外来了几个道装打扮的行人,寻访坤元父母住处。村人不知利害,还以为也是来求药问道的,便详细指点。哪知这几人来至家中,谦辞大礼邀请坤元父母外出,秀才夫妻二人考虑坤元尚未回家,且事先并未有任何交代,婉言推托。这几个道人发起狠来,强虏二人而去。
附近村民闻听动静,前来劝阻,内中一强人,扬手洒下一把沙土,碧沉沉,绿幽幽,不知何物,一沾人身,奇痛难忍,神志不清。如今已经三天过去,中毒的七八个村民,已然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了。
坤元即刻请老族长领其探试。来到左近一户人家,见一中毒村汉,僵卧堂中,满脸铁青,紧闭双眼,口鼻处还有些血迹,就近一闻隐隐有股腥气。
飞娘见状对坤元道:“看这中毒之状,颇似庐山神魔洞的路数,适才有人提到伤人者手起沙扬,莫不是白骨神君的幽灵毒砂?”
坤元转首询问老族长,伤人者可有何话分说。老族长道:“倒是有的,临走之时叫我等传话与你,说什么庐山老友扫榻相迎,彼此同气联枝共抗峨眉,彼时大家惊恐慌乱,别的也没听真。”
许飞娘闻之怒道:“必是因前日采石矶斩那妖道之事,不知怎么走漏消息,龙飞睚眦必报,撺掇神魔洞白骨前来寻仇,不见你我二人,便将二老虏去,这贼子如此丧尽天良,日后叫他命丧百灵剑下。”
坤元仔细忖度内中蹊跷,自己再世为人,已经尽量小心,避免身份过早泄露,前番采石矶之事,虽然斩了白骨门下弟子,但应该未有身份泄露,况且自己转世茅山,外人如何得知?思忖片刻,不得要领,暂且不去烦神。
白骨洞所练妖法常以死人白骨、残魂为基,最是污秽歹毒,这些乡邻所中之毒不及早救治,恐怕回天无力。坤元当即取出先前三茅真君祭练的丹药,找出一丸八正白螺丸,以清水融化,撬开伤者牙关,取一勺灌下,不一刻,腹中雷鸣响鼓,秽物泻下,人即复苏,只是体虚力弱,面黄乏力。
坤元转首对老族长道:“还请您老安排人手,将这药水给中毒之人灌服少许,秽气可解,另外这还有些益气补正散,依旧以水化之,空腹送下,可以补益元气,不留病根。我父母家中还有些银钱,取将来分与众人。我心急父母安危,刻不容缓,要前去救人,未尽事宜,还请海涵。”又深施一礼。
老族长当即找来帮手,先行救人不提。
坤元与飞娘也不耽搁,自是一道清光,往庐山神魔洞而去。乡人无不赞叹。
话说今日这场祸事全由昔日坤元一时恻隐之心而起。当日在四门山,除了朱洪,另有一倪姓妖妇,便是追魂娘子倪兰心,她本是朱洪姘头,只不过恶迹未彰,坤元心软,饶其一命。这妖妇开始还心存悔改之意,避居山洞。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乃师便是昔日的被齐漱溟炼化的天滢娘子,妖妇尽得其师采战之术,怎能忍受山中寂寞岁月,常常出山寻些精壮男子快活,吸取元阳。后偶遇七手夜叉龙飞,龙飞见她生得美貌,已经大动滢心,便强迫着从他。妖妇自朱洪身亡,好容易能得自由自在,事事随心,如何又给自己安上枷锁,况且龙飞相貌丑恶,心中不喜,当然不愿,两人便动起手来。妖妇媚术出众,功法却非龙飞敌手,转手被辛辰子擒住。妖妇忙用天滢娘子真传邪法,媚目流波,钩动色心,才得保全性命。
龙飞自当年五台、峨眉二次斗剑,临阵脱逃,转投在庐山神魔洞白骨神君教下,虽然颇受神君青眼,毕竟未立寸功,同门多有议论,便一直想尽办法在乃师面前露脸,叫自己的几个弟子,四处弄鬼害人,将新鲜尸体献给魔君祭练白骨妖法。
先前坤元在采石矶所杀妖道便是其新收的一个弟子,其上供尸体一向及时,哪知最近不见消息。龙飞前去打探才发觉已然伏诛,心中大怒,也不张扬,一旁与村民打听详情,然也不得要领。回到武彝山飞雷洞后与倪兰心一说,勾起妖妇旧日记忆。仔细问清坤元形状,把心中所想与龙飞一说。
龙飞听她怀疑是昔日混元祖师转世之人,心中惊惧,左右思量半天,只得往庐山求教。白骨神君昔日与混元祖师有过几次交往,虽然彼此术法不同,混元也不大看得惯白骨神君的害人道法,但他彼时也不大在乎正邪之别,只以一己好恶行事,两下虽无交情,面上倒还泛泛。
白骨神君听闻坤元坏了他的好事,心中恚怒,向龙飞探问坤元身处何方。龙飞乃道,倪兰心昔日在四门山听闻坤元自己言道已经转世投身在茅山附近,如能找到他今世父母,何愁寻不到本人。白骨神君即刻命门下心腹弟子碧眼神佛罗枭前往茅山找寻,不管生死,必须将二人寻来。这才有了今日累及父母的一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