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在他犹豫的这一瞬,李月娇的手也搭在了盒子上。
「冯掌柜。」她笑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柔柔怯怯,可映到冯掌柜脸上,却是无法克制的阴郁。
他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是不是被她看出来了什么?
李月娇却没有再看他,而是好心地将那掌中珍转了个儿,向着墙的方向。
「可要当心啊。」她说着,这才将掌中珍打了开。
木凤盘旋,伴随着一声凤鸣之后,一枝短小的木箭飞出,打在了墙上。
冯掌柜打了个激灵,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支落在地上的木箭。
这东西竟然真的可做刺杀之用。
她竟然真的能做出来!
木凤重新落在了匣中,李月娇将匣子合上,对冯掌柜道:「冯掌柜,很神奇是不是?如此美物,竟然是件暗器,陈国人也有趣,送了一件本该是暗器的东西来,竟然没有做那等恶事,也算是免了一场祸事。」
冯掌柜干笑一声:「原来此物竟然如此凶险,那陈国人此举亦是包藏祸心,着实可恶。不过既然这样,小人倒是不敢收这样东西了。」
李月娇笑道。
「无妨的。」她说着,再次打开了匣子。
这次,木凤再飞,只是凤鸣之后,再无木箭飞出。
「我只放了两支箭,一支是自己试验,一支给冯掌柜看个新鲜。」她笑说,「这样的诚意,总该让冯掌柜息怒,愿意将那卷《玄工集》暂借了吧?」
冯掌柜看着李月娇,脸上变幻莫测的,最终露出了个假笑,拱手道:
「如此,冯某多谢夫人相赠了,夫人稍等,冯某这就将书拿来。」
李月娇脸上绽放出了很是灿烂的笑容,回礼道:
「该是我,应替我那表叔,多谢冯掌柜了。」
李月娇从天工巧出来的时候,雨还在下,但已经缓了许多。
羊车之上,李月娇摸着那卷很是有年头的,书页泛黄,多处修补的古册,也没忍住,翻开来看了看。
这卷书在如今传世的《玄工集》中还是留存的,但冯家的这本不但更早,更有很多文字不同,且其上有多处注疏、修订,显然蕴含着冯家历代工匠的心血。
她到底也是个工匠出身,虽然日常懒了些,但瞧见这样的东西总是忍耐不住的,便翻开来,细细地多看了两页。
云团探过头,一看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先眼晕了,对李月娇道:「小姐,别看了吧,这儿太暗了,小姐若喜欢,不如先拿回家看两天才回来,可好?」
李月娇依旧在看着那文字,听闻她的话,笑说:「这是什么话?我是来帮表叔借书,人家借书也是借给表叔,我如何能擅自主张,自己昧下?」
如果不是她脸上的笑容太做
作,云团还真信了她的话。
「小姐越发调皮了。」她笑道,「不过好在事情办成了。」
「是啊,」李月娇合上了书,珍爱地摸索着那残破的书页,「不过之前我还在想,陈国原来也有那样的厉害工匠,却原来……呵,天下的事情还真是总有意外。」
云团没听懂她的话,眨着眼睛看她,问道:「小姐在说什么呢?奴听不懂。」
李月娇扭过头看她:「云团,我要说陈国使臣送来的掌中珍,可能是冯掌柜所做,你信不信?」
云团倒吸了一口气冷气,连在外面驾车的胡荣听见这句话,都「嗯?」了一声,表示惊诧。
李月娇自然不会避着胡荣说这等猜测,只道:
「你没留意他看见掌中珍时候的表情吗?那种讶然,太奇怪了,我也不好形容,但是我一瞧他那神色,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不但见过掌中珍,而且他做过。」
云团着实跟不上李月娇的思路,但她早就习惯在除了薛镇的问题上,坚信自家小姐都是对的,尤其是这等工匠事。
是以她吃惊地捂着嘴,不敢相信道:
「天啊,小姐,这,这怎么是好?要不要去告诉世子?」
「告诉是要告诉的,但告诉了也没用。」李月娇无奈叹气,「世子又回不到去年的时候,找出真相,抓了人不是?」
「是哦,」云团跟着一起犯了难,「太吓人了……奴就一直看着那冯掌柜不像好人,那么胖,看着就骇人。」
正为此事忧心的李月娇,被她的话逗得笑喷了出来:「瞧你这话说的,人胖又怎么了?又没吃咱们家的米,要你管?胖怎么就不是好人了?咱们在京中也见过两个丰腴些的姑娘,性格比有些刻薄之人,好多了。」
车外,胡荣也忍不住笑了,少见地插嘴道:
「云团姑娘就是这样爱说笑,怪道卫大夫都说,和云团姑娘说上两句话,心情都好了。」
胡荣说起卫大夫是无心,车内的云团听见人提起卫鸿,立刻脸红了,迎着李月娇的笑弯了的眼睛,嘴硬着道:
「别人那只是丰腴一些,他那是太胖了,和座山似的,吓人……小姐笑什么嘛,我又没说错。」
李月娇瞧着她急了,忙一边忍笑,一边安慰道:「是是是,我头回见到他时,也挺害怕的……确实胖得离谱了些,不过那样的一双手,却能做细致活,唉,所以才难办啊。」
说话间,外面胡荣道:「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