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亥年,庚寅月,丁丑日,雨。
好吧,翻译过来就是96年2月10号,天上下着雨。农历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二号,距离过年还有八天。
狄云正在兴冲冲地收拾着行李,因为剧组停止拍摄了,全体放假。
倒不是因为春节临近导演大发善心想让大家回家过个年才放假,而是因为下雨了,连续五天的阴雨,今天是第六天,看情形还没有停歇的迹象,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
上百号人窝在宾馆里面,光是吃喝拉撒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基本已经拍摄完毕,只剩下一些零碎的镜头,时间上不是那么赶了,索性暂时停拍,等过完了春节回来继续。
南方的冬天没下雨的时候挺暖和,可这要下起了雨就相当于北方的雪,气温骤降。而且这种冷带着湿劲儿,和北方的干冷很不一样,看着好似没有北方动辄零下十几度那般吓人,但这种阴冷能冷到人的骨髓里,穿上棉袄也没多少作用。
刚下雨那天还兴冲冲地打把伞钻进巷子里面,看能不能遇到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结果别说姑娘了,连条狗都看不到。光滑的石板还特不好走,小心翼翼地走完一百多米长的巷子,裤裆往下就湿透了,冰凉凉的贴在腿上,让他对忽悠人的戴望舒充满怨念。
接下来几天只好继续待在宾馆里面发霉,对南方的好印象也一下子消散殆尽,以后要是想起苏州大概就只能记起这让人烦恼的连阴雨。
……
中国由于人口太多伴生了很多问题,春运困难就是其中一个。挥汗成雨、联袂成荫,大概就是这会儿火车上面的情形。
狄云只买到了张绿皮车的坐票,结果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发现那位子上坐着个正给孩子喂奶的大姐,终归还是没好意思上去摇摇票说这位子是自己的,在旁边随便找个地方把包扔地上就坐了下去。
车上的味儿很醉,饿死鬼的泡面味儿,邋遢鬼的脚臭味儿,再加上旁边大姐给孩子喂的那种...奶香味儿,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明不道的神奇味儿,吸上一口绝对欲仙欲死。
当这种环境中忽然出现一股淡淡的、像荷花那样带着些清雅的香味儿时便格外清晰。
狄云抬起头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站在跟前,淡雅素丽,在这拥挤喧闹的车厢中,真的像是一朵遗世而独立的荷花。
不过荷花这会儿有些苦恼,手中拿着张票,轻皱着眉头瞧了瞧和给孩子喂奶那位大姐并排坐着的一位老人,咬了咬嘴唇将票收了起来。左右扫了扫,也像狄云一样将包垫在屁股下面坐在了地上。
狄云瞥眼瞧了瞧,这姑娘嘴大,眼睛大,脸也大,不过挺耐看的。
姑娘感受到他的眼神,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狄云笑道:“你的座位也被占了?”
姑娘微微愣了愣,随后说道:“那儿坐了个老人,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起来。”
狄云取出自己的票,弹了弹说道:“我和你一样。”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喏,就是旁边这位大姐。”
他倒不是为了彰显的自己的高义,主要是这一路太漫长,想找个人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亮出票证明一下自己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不至于让姑娘太警惕。
姑娘瞧了瞧正给孩子喂奶的大姐,不小心看到了白花花的一片,脸色有些发红,赶紧扭过头来撩了撩发丝。
狄云瞟了眼,哺乳这种情景太过伟大,不敢亵渎,收回眼神。
兴许是同命相怜的认同感,兴许是姑娘也想在着漫漫旅途中找个说话的人,过了没一会儿,那姑娘微微偏过头来说道:“你好,我叫高媛媛。”
“哦哦...你好,狄云。”
“你是在哪里下车?”
“陕省,长安。回家过年。”狄云说道“你呢?”
“我也是回家过年,不过我家在京城,没买到票,只好在中途转一站了。”高媛媛笑着说道。
这姑娘不笑的时候,说实话谈不上好漂亮,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将大嘴大眼大鼻子协调在一起,有种独特的魅力。
火车上不期而遇,也没谈什么太过私人的话题,清清淡淡地聊一些风景名胜、见闻趣事,倒也不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