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宝华殿门口，久久不愿意离去。

“太后娘娘驾到！”苏嬷嬷的声音传来，我急忙跪倒在地。

皇太后落下凤鸾，也没急着进去，她瞅着我，好像身子还没有恢复，说“平身”的声音有些嘶哑，好像她的喉头有东西给压住了。

“谢太后娘娘。”我平稳地站起来，朝着她看了一眼。

“想不到皇上封你做了贵妃，哀家也小看了你。”皇太后的声音让我难以捉摸，她到底是夸我还是恨我。

“不知道嫔妾是做错了还是……太后娘娘请明讲，若是您不高兴，嫔妾求皇上撤了这封号便了。”我好不容易有了能见玄烨的自由，万一又不小心惹恼了皇太后，那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不到你开窍了，知道哀家的心思了。”皇太后冷冷笑，“这后宫真是好地方，总是可以改变一个人，把好的变成坏的。”

“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我不解，把好的变成坏的？

“皇太后的意思就是说，贵妃娘娘您还是保持原来的您就好。”苏嬷嬷替皇太后向我解释道。

“哀家听说慧妃死前不久与你单独说过话？你可否告诉哀家，你们都说了什么？”皇太后看着我，问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睛。

“说不想被后世知道她的存在。”我简洁明了的向皇太后说道。

“她求哀家整整一个月，哀家才狠了心放她回来，她才回了两日，见过你以后她就自尽了。”皇太后起了疑心，“哀家想没这么简单吧。”

“太后娘娘想多了。慧妃可能就是看一眼皇上，就对世间无留恋了吧。”我有些躲避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皇太后还是不信，可她也不再故意为难，道，“随哀家进去看看吧。”

“皇上不准嫔妾进去，嫔妾就在外头守着吧。”其实，我的确没什么脸见她。

“来吧，哀家准你跟着进来你就来，别推辞了。”皇太后一边往前走，一边吩咐我道。

“嗻。”我跟在她的身后，走得有些发虚，真害怕待会儿被皇上呵斥出宝华殿。

我们进去的时候，没有听见皇上歇斯底里的哭泣，也没看见皇上要死不活的场景，他很安静的坐在床头，看着被拾掇好的慧妃，一言不发。出奇的是，皇上一滴泪也未流。

最悲伤的怕抵不过伤心而流不出泪，千言万语蹦不出口吧。

“皇上，慧妃已经崩天了，收拾收拾拿去葬了吧。”皇太后抚上皇上的肩头，语气慈爱而平和，“哀家当初赶她走，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因为你对她的执念太深，哀家怕你只陷在她的身上，而误了国家，误了繁衍皇嗣的大事。她走了，哀家也很难受。可你是一国之主，你不是她一个人的皇上，你是大清千千万万子民的皇上啊。你总不能就一直守着她吧。想来慧妃做出这等遗憾事，也是想到哀家所想的。”

皇上听着，却不答话。

“你想哀家做什么，哀家力所能及，能补偿你们的就补偿你们。”皇太后见皇上还是一声不吭，知道他心里憋屈，又心疼他，只想着能有什么为他所做，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朕想将慧儿火化了。”皇上总算是开口了。

“什么？”皇太后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火化。”皇上重复一遍，解释道，“慧儿生前说，将她火化的烟灰洒在御花园里，那朕就无时无刻不能看见她了。”

“荒唐，怎么可以把慧妃火化呢？”皇太后只想着去哪一处找个安宁无人的地方，把慧妃当做皇后的墓葬规格给葬了。

“皇上，御花园里撒慧妃的烟灰，这不太好吧。”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皇上怎么会答应慧妃这么离谱的要求。

“皇额娘，您刚才说要补偿儿臣的。”皇上不理会，“不过，就算您不答应，儿臣也打算这么做的。”

“换个地方撒吧，哀家退一步，你也退一步。”皇太后刚才说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回。

“朕想搬去乾清宫住，把慧儿安置在那儿吧。”皇上抬起头看来，苦涩的语气道，“若皇额娘您不答应的话，朕不知道还要怎么活下去。”

“你说搬就搬吧。”皇太后答应了。

“皇额娘您先出去吧，朕和慧儿再呆一会儿。”皇上的视线从皇太后身上移开，转头又往着我说，“毓箐，你留下，朕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话，哀家听不得，哀家是你的额娘。”皇太后有些讨厌这种感觉，都说儿子有了福晋忘了额娘，还真是一点都不差。

“皇额娘，请您出去吧。”皇上的眼神里没有光，皇太后看着有些害怕，她对我道，“佟贵妃，你最好别又让皇上出事。”

“嗻。”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