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面上含笑,面前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鎏金香炉,里边正缓缓飘出袅袅的香雾,那是他特着杜衡为青华峰配置的香料,清心静气,其中几位珍贵的药材对他这样修为的修真者都大有裨益。
“那你想怎么做?”司云不紧不慢地发问。
凌一航皱了皱眉,眼眸之中闪现愤恨之意,身上那股扭曲的阴暗气息完全掩盖住了自身原本清俊的面容:“自然是发布青华令,通传整个大陆,他们师徒二人与魔族为伍,卓君尘更是堕入魔道,邀正道众人一同将他二人除去。”
司云摇了摇头,面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沈寒枫的修为即便跌落几个层次,也不是外边那些游兵散勇能够拿得下的。何况他如今只是失踪,又与卓君尘演了鱼死网破的一场戏,这样的青华令,如何能够服众?”
凌一航追问:“那卓君尘呢?他堕入魔道证据确凿,他总可以杀了吧?”
司云的目光追着渐渐消散的雾气:“沈寒枫为我青华仙门鞠躬尽瘁多年,卓君尘要的就是我们投鼠忌器,而我们若是在众人面前不顾沈寒枫死活,青华仙门的名声便要扫地了。”归根结底,还是沈寒枫联手杜衡演了那么一场戏,叫他们骑虎难下。
“作为青华仙门的掌门,本座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满大陆地找到他们,而是在失了一个化神期的高手之后,想办法维护我们第一仙宗的地位。”即便卓君尘已经同他们青华仙门没了半点干系,他出自青华仙门的烙印却并不会被人忽视,沈寒枫又素来是青华仙门的招牌,他这几日也是极为头疼。
凌一航心中极为焦急,却不敢在司云面前表现出来:“难道我们就这么放着他二人不管了?”
司云轻笑一声:“手中的剑不听使唤,暂且放放便是,到时候是丢是毁,还是得听主人的。”司云捻了捻指尖,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仿佛是一滴落在指尖的鲜血。
凌一航却极为不甘心:“那就这么放任他们吗,”他眼中满是戾气,“若是他们两个冰释前嫌,找到了我们对连信鸿下手的……”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自旁边装饰用的花盆里长出一根粗壮的枝条,掐在凌一航的脖子上,让他透不过起来。
司云双手背在身后,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动:“谁对连信鸿下的手?卓君尘被心魔花蛊惑,狂性大发手刃连信鸿,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司云眼中的寒光冰冷得可怕,凌一航说不出话来,只能双手扯着枝条,毫无仪态可言地朝司云点头。
司云这才满意地将这枝条收了回去,缓缓踱步进了里屋:“下一次在听到你说这些浑话,青华仙门的首席弟子,便可换个人来做了。”
凌一航掩住眼中的恐慌,朝司云的背影俯首称是。
等他从司云房中出来,凌一航背后满是涔涔的冷汗。这样性命攸关的场景,不论经历过多少次,都无法让人习惯。等他终于调整好了心绪,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在走廊的另一头看到了一个水色倩影。
凌一航心中不由一软,上前柔声问道:“苏师妹?今日怎么来了青华峰?”他心中有些许欢喜,苏月笙虽然平日里都以情杀覆面,他却曾有幸惊鸿一瞥,自此之后再难忘怀。如今苏月笙摆明了是来找他,他如何能不动心思。
苏月笙一双美眸盯着他,神情颇为复杂道:“这些时日,连师兄的事一直没听到什么进展,战师兄十分着急,我便来找你问问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听到战百川,凌一航面上的笑不由得冷了几分:“师妹也知晓,我们先是忙着杜师叔和沈师叔的事情,卓君尘又来大闹一番,实在是抽不出功夫来探寻其他。”说着他又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事要忙,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失陪了,苏师妹不必担心,我和师尊,定然会给连师弟一个交代。”
他想从苏月笙身边擦身过去的时候,苏月笙的一句问话却突然镇住了他。
“戕害同门,凌一航你难道就不会觉得愧疚吗?”
凌一航停住却没有回头:“师妹这是什么意思?戕害同门的人明明是卓君尘那个魔头。”
苏月笙微微转身,企图从凌一航身上看出有没有几分心虚,凌一航却只给她一个背影。
苏月笙缓缓道:“卓君尘与连信鸿素来交好,连信鸿又怎么可能突然让卓君尘入魔发狂?”
凌一航唇边微微含笑:“或许是卓君尘早与魔族有染,恰好被连信鸿撞破,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连信鸿也未可知。”
苏月笙皱了皱眉道:“战师兄说过,卓君尘心思单纯正直,不是会与魔物沆瀣一气的人。”
凌一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道:“难道我就是勾结魔物的人了?”
苏月笙摇头:“无关魔族,只是这件事牵扯到卓君尘,若是真的将他踩下去,你会是最大的获利者。”栽赃陷害,要么为了复仇,要么为了获利,凌一航两样都占,不但可以洗去被卓君尘打败的耻辱,还能重新成为这一代弟子之中的第一人。
凌一航的眉眼更冷了几分:“若是这么说,没了他,战百川不也是得利者?为何不是战百川栽赃卓君尘,还引得你猜忌于我?”
苏月笙被他问住了。战师兄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可是这句话苏月笙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凌一航压制着怒火离去,只冷冷留给苏月笙一句:“等苏师妹寻到证据再来同我对质吧。”
苏月笙被留在了走廊之中,看着凌一航离去的背影,眼中有些疑惑,难道真的是她错怪凌一航了?
还未等她想通透,便有一声冷笑自她身后传来。苏月笙心中一凛,这声音分明就在她耳边,有人靠近她却没有半点察觉!
只是她嘴上的厉喝还未出口,便被人消了声。杜衡换回了自己的一袭紫袍,朝面前的少女笑了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不容抵抗地带她离开了青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