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邓茂七在麾下谋士的劝说下,开始率军攻占杉关,连下光泽、邵武、顺昌等县。尤溪炉主蒋福成组织炉丁和贫苦农民万余,袭据尤溪,声援邓茂七。不久,蒋福成与邓茂七联合,全歼前来沙县“进剿”的邓洪新部官军2000余人,并向闽中重地延平府(今南平)挺进。六、七月间,邓茂七率军围攻延平,都御使张楷登城“宣抚”,遭邓茂七严斥;朝廷又命御史丁瑄诏谕劝降,又遭邓茂七当众撕毁书信,并斩杀使者。张、丁恼羞成怒,派精兵四千扑向义军,又遭邓茂七设伏,溃不成军,只好上疏朝廷,请增兵“进剿”。
邓茂七趁此有利之机,分兵南下海宁、泉州等二十余州县,前锋进至广东海阳县境。义军所到之处,深得民众响应,聚众达八十余万。不但控制了大半个福建,还攻破江西石城、瑞金、广昌等地,“控制八闽”,三省震动,形成了明朝开国以来最大的盗匪实力。
如此大的动静,自是惊动了朝廷,在杨峥等人的提议下,朝廷针对邓茂七义军在连下二十余州县后,继续流动攻州占府,没有巩固后方,补给困难的缺点,派佥都御史张楷、宁阳候陈懋以及梁珤、陈豫等率京军二万人江浙漕运二万七千人,利用蒙古族、回族组成的精兵前往镇压,此事杨峥亲自调兵遣将,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一直渴望在战事上有所建树的王振立即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竟说动了小皇帝,亲自领着一帮太监赶往江西说是为朝廷评定叛乱,当时满朝文武百官没有人不觉得这话儿有些狂妄,甚至有些官儿私底下说,若是太监能打仗,还要他们这帮文臣武将做什么,但凡事有例外,王公公领着一帮太监去了江西没多久还真就起到了左右,那帮东厂的番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策反了不少盗匪,从这些人口中得到了邓茂七的作战计划,连夜调动南京、浙江、江西等地官兵和蒙古骑兵、京营卫军,五万余人分兵两路前往镇压,邓茂七虽厉害,但毕竟不是神仙,没料到在如此局面下,官兵会来得如此之快,加上加上官军的策反,义军内叛徒的出卖,战略遭破坏,被迫西移,今年年初听信内奸罗汝先的谗言,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再次向延平进军,王公公侦查到战机,上奏朝廷,在佥都御史张楷、宁阳候陈懋部署下,官兵事先在溪北布置使用火器、弓箭的伏兵,起义军过渡时,伏兵枪、箭齐发,起义军损失惨重,邓茂七也在混战中被东厂番子杀死,这事儿一时在京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小皇帝更是对王公公敬若神明,说是王公公是古往今来第一兵法大家,吹捧王公公的人不在少数。
小皇帝这个时候提出这事儿是向百官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与这样的结局他虽没能预料到,但事已至此,自己也无可奈何,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得罪了小皇帝不说,最可怕的是得罪了王公公又没能搬到人家的本事,可谓是亏本的买卖,因此这个时候,最明智的选择不是进,而是退,退一步海阔天空。况且杨峥早就说过,奏章不过是热身而已,真真的好戏还在后头,输了面子也算不上什么。
这么一想,冲着身旁的言官御史丢了个眼神,能站在场上的人都是明白人,各自会意,先前气势立即不复存在。
小皇帝看百官没有不依不饶的意思,暗自松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询问了一番,便站起了身来。
身旁伺候的太监立即高呼“…………退朝…………!”
如此这般,早朝就在没有任何结果下结束了,陈循回到了值班房,独自坐了一会儿,眼看日头差不多了,便收了手中的公务,锁了房门,退了官服官帽,换上了一件褐色的长衫便匆匆忙忙的出了内阁。
五月的京城一片忙碌景象,坐轿的,骑马的,挑担的、赶毛驴运货的,推独轮车的应有尽有,往日陈循是最喜欢这种的场面,骨子里认为这才是京城该有的景象。所以平日里哪怕是下了早朝也要在街道上游荡一阵,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品味天子脚下的盛世繁华,但今日显然是没这个心思了,出了紫禁城便一路沿着棋盘胡同去了。
棋盘胡同的尽头虽不及天子脚下,但也是繁华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几乎占了大半个街道,一些胆大的小商贩干脆在街道两侧寻一颗大树,绑了一把大伞,摆上一个小灶台,煮上了一锅汤水,或是抓了一把面,或是放十几个馄饨冲着街道叫嚷起来,此举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生意倒也不错,有了榜样,后来者自纷纷效仿了,如是这条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显得十分狭窄了,除了人可以缩着脖子,缩着肚子挤进去走出来外,马车,轿子根本走不进去,偶有马车轿夫挤进去必是引起一场口角后,重新退了出来。陈大人皱着眉头开始往人堆里挤,他身子略显胖硕,人堆里挤起来颇为吃力,总算是他这些年来往来这条街道次数不少,平日里也积累了不少经验,人堆尚未走动的时候,便是最好过的时候,看准了时机,陈大人便低着头只顾往前走了,饶是如此,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尽头。
与棋盘街道相接壤的则是郊外,这里就显得空旷多了,沿着日渐宽敞的街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可看见一座府邸,府邸搁在京城不算大,但也算过得去,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别有风味。
陈循敲了朱门,紧闭的朱门很快就被打开,一个小厮看了一眼陈循,问了几声,又查看了对方的腰牌,确认了陈循的身份后便恭敬的把门给打了开来,小心的说道:“我家老爷和诸位阁老都在后院等着大人呢,还说都这会儿了大人怕也到了,这不让小人在门前候着,小人还想大人莫不是被什么事儿耽搁了,真要进去通报,不曾想大人就到了,算是巧了。“”
陈循哼了一声,道“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儿果然不错,瞧你这门子一张嘴可比那些做县令的要厉害得多了。”说完也不看那门子,一脚踏了进去。
那门子心头欢喜,有心想再说点什么,可看陈大人一张冷脸,也不敢再去自讨没趣,便闭口不言在前面领路。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几道回廊,便到了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也不过是一座装饰华丽的水榭而已,整个院子除了正前方的一座水池可以看看外,并无多余的装饰,甚至花草树木也少得可怜,偶尔扫上一眼也只是几颗芭蕉扇,且多半是靠在窗台。
陈循嘀咕了声:“这个曹鼐好歹是名臣之后,家里也不是没银子的样子,怎么整个院子一点品味也没有?”
走在前头的小厮抬头看了一眼一脸不屑的陈循有意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怕什么也没说。
“大人到了。”走了也不知多久,小厮忽的停下脚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