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江慎在嘴边轻轻的念着这两个字。
这个名字陌生而又熟悉。
他今晨一觉醒来之后,细细的品着脑海里面那些忽然多出来的回忆,裴渡这个名字还有他的那张脸,像是从远处走来,走到了他的面前,最终与他融为了一体。
他是裴渡,但又不完只是裴渡。
面前的小姑娘捧着手里面的锦盒站在那里,她眼前的珍视着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裴渡。是那个干干净净的裴渡,是那个在静楼里惊鸿一瞥的裴渡,是那个在桃花林里去帮她找人回来的裴渡。
可那个人不是他。
或者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不过是这个小姑娘喜欢的人,是她想象中的裴渡。
江慎轻笑了一声,他还清晰的记得他指尖上沾着的那些人的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又怎么说干干净净的消失,再干干净净的回来?
「这个是?」
江慎看着那个白玉簪子,没有伸手去拿。
「这是早就给你准备下的礼物,本郡主想着当你能堂堂正正的回到金陵的时候,本郡主给你的贺礼。」苏长乐眉眼弯弯,「这份贺礼早就准备好了,现在终于可以送给你了。」
苏长乐又把手上的东西往前送了送。
江慎眼神定了定,随即伸手将苏长乐手上的锦盒拿了过来,里面的簪子他却没有戴,而是「啪」的一声,将锦盒扣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苏长乐的面色十分谨慎,她道:「你身上的蛊毒是我为了让你失忆下的,但是另外一种毒却不是。」
苏长乐顿了顿,还是说道:「你毒发时候的样子本郡主已经看到过了,你也不用再瞒我,宋实把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
苏长乐看了江慎一眼,却不接着再问:「你现在恢复了记忆,有些事情还得要你自己去查,俞百祖只是说你身上的毒,是在你去他那里之前,便有人给你下了。」
「多谢郡主担心。」江慎手里面的锦盒还在手上,那锦盒沉甸甸的,「还有,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苏长乐揪了揪衣服的袖子,有些尴尬。
她感觉,之前那个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裴渡,的的确确是回来了。
苏长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哦对了。」苏长乐并不想让气氛这般尴尬,她有点想念之前自己没皮没脸的将江慎抢入府中的日子。
现在她却只能学着那个时候的样子,轻松道:「这几日你应该也需要静一静,刚好本郡主要回王府住几天,刚好可以让你一个人在府里。」
江慎没说话,可是他的眼神随着苏长乐后退的脚步上冷了一瞬。
「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本郡主便还给你啦。」苏长乐装作轻松的样子看了看天,「嗯,天色不早了,本郡主这就回去了。」
江慎没拦她,她也在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头。
「哦,对了,今年没有和你一起看上桃花,还真的是有点遗憾,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说完,脚步再也不曾停顿,直接向外面走了出去。
而这一片满是翠绿色枝叶的桃树林里,只剩下了江慎一个人。
苏长乐的步子没停,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她带着阿珠径直走出了金川园,便看见外面停靠着的马车旁边又多了一辆马车。
「父亲,母亲。」苏长乐走到了那辆马车的旁边叫道。
锦王妃听见了苏长乐的声音,她掀开了车帘看着在车外面站着的苏长乐,问道:「都说完了?」
「嗯,说完了。」苏长乐抿了抿嘴唇。
「那走吧。」锦王妃道,「我们一家去宫里,向陛下请罪。」
「是。」
苏长乐应下,转头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金川园,一路朝着宫中奔去。
宫门前早已经有了通报,徐公公亲自过来将锦王锦王妃还有苏长乐三个人给迎到了长极殿外:「王爷王妃这是做什么,陛下现在在殿中正等着王爷王妃呢。」
「多谢公公。」锦王一脸平静,与他往日的事不关己完不同。
长极殿的大门正被打开着,他们三人一进去便直直跪下,锦王首先开口道:「臣弟携家眷前来请罪!」
锦王说罢,他们三人便直接叩头在了地上。
陛下的声音沉沉的,根本听不出来语调,也听不出来情绪:「锦王这是?还是先起来说话,你毕竟是我朕的弟弟,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关起门来说的。」
「陛下圣裁。」锦王道:「因为小女安平郡主恃宠而骄,任意妄为,办下了错事,还望陛下惩戒。」
「哦?」陛下有些疑惑,「安平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不过就是抢了个郡马回去,算不得什么大事。」
「若只是这样,臣弟倒也不必如此,就是因为安平抢来的郡马,他不是别人,而是三年前本应该死掉的裴若甫之子,裴渡!」
「裴渡?」陛下顿了顿,「他不是被安平亲手……那么多人看见了,如今怎么还能回来?」
「安平有罪,请陛下处罚。」苏长乐听着这话,上前解释:「三年前臣女因喜欢裴渡,怕他发配受苦,所以便做局将人给送了出去,直到前些日子他才改头换面的回到了金陵,被臣女抢入了府中。」
「所以,他是配合你的?」
「不,他并不知情。」苏长乐道,「这三年因为受了伤所以记忆有些不,直到近日才恢复记忆,这些事情都是臣女一人任性所为,请陛下责罚!」
苏长乐说着,狠狠地叩了个头。
锦王和锦王妃接着道:「安平此等行径实乃王府管束不利,安平仗着陛下的宠爱便无法无天,任意骄纵,臣弟请求陛下将臣弟一家逐出金陵至封地,非诏不能回金陵!」
「这……」陛下顿了顿,「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臣子,也不算是社么大事,那裴渡死了便死了,现在这个江慎不还在,若是将这件事压下来,谁都不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