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骠骑
噬魂草,噬人心魄,好在不会出现什么性命之忧,赫连邵才胆敢肆无忌惮。她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白玉髓,做成闻人秋的膝盖骨,这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深夜,王府寂静一片,偶尔能听到竹林中虫鸣声。宁雨宣躺在床榻上,额头满是虚汗,嘴中喃喃低语说着什么梦话一般,小腿肚子猛然一阵刺痛让她从睡梦中惊醒。做了什么梦,眨眼之间便忘得干净了,只是小腿的疼痛还依旧清晰,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盘起腿自己揉了起来,是小腿抽了筋。
此时才是三更天,等那阵疼痛缓了过去之后,她才又躺了下来,外面漆黑一片,但她已经适应了黑暗,将屋子里能大致看个清楚,没有那个人的身影。陡然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那双清明眸子中蓄满了泪水,从眼角滑落,浸入了枕中,只在无瑕脸上留下泪痕。依稀记得去年那个时候,他每晚都会半夜来竹隐轩看她,她心中明白却不点破,毫无疑问的是不排斥他那样的做法,让她心中积满了对他的依赖。
现在她每晚都有种错觉,或许他又会如以往一样,半夜进了自己的屋子里,或什么也不做,或只在自己眉心落下轻柔一吻,但是往往醒来,都不见他的身影,她想起自己肚子中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这个孩子,他们之间也就成了陌路人了?
大约有半余月的时间,宁雨宣每天都会去一趟奇珍阁,想要见里面的老板,但始终不见这家店铺开张。而往来的这些时候,她也听见了街上的风言风语,瘟疫的事情愈演愈烈,似乎有御医已经确定了,那些难民就是得了瘟疫,这下更是没有人愿意出门。
大臣们要谏言景珏退位的势头倒是小了一些,大理寺卿联合了刑部,一共在京中查获了不少贪污受贿的案子,该罢免的罢免,该抄家的抄家,让景元阳一党暂时不敢随意有所动作,只是暗中派去景王府劫走宁雨宣的人是一拨又一拨,可都被景珏安排的暗卫一一挡下。
宁雨宣对这些毫不知情,她撑伞走在街上,又是一趟无功而返,她手抚着又大了一圈的肚子,往回走去,街上的人寥寥无几。忽然,宁雨宣眼光一扫,发现巷尾有一个黑影,心中一惊,但一眨眼的时候,那黑影便消失不见,她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最近睡得不好,有些疑神疑鬼了。看着众多门扉紧闭的店家,但也有一两家依旧开着门,宁雨宣有一丝狐疑,顾兰城手底下的店铺没有一家是开业的,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吗?不知是她想得太多,还是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了。
而这一天傍晚的时候,千机阁传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好的是在孟千机的帮助下,发往阳城宿城救灾的饷银已经找了回来,系两城官员和匪盗狼狈为奸所为,洪灾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如今岑尤率领着他的虎骑军回临都,现下已经到了青城,过不了两日便能回都。
但坏消息让宁雨宣始料未及,是景珏对岑尤下的旨意,封他为正一品骠骑将军,但却收回了他虎骑军的虎符。此举意图昭然若揭,这是每位上位者都会所做的,君王集权,曾经赵匡胤不也有杯酒释兵权吗。
但宁雨宣却有些担心岑尤,她这个认的大哥,从少年的时候就征战沙场,一身铿锵傲骨,他这样的人,只适合待在军营里,如果封他做了将军,每日早朝舌战群臣,手底下没有兵马,恐怕他会受不了这样的日子。
临都此时日光烈烈,但不远的青城却是大雨滂沱,军营中,前来宣旨的公公翘着兰花指,身后有小太监替他撑着伞,尖细让人难受的声音读完了圣旨,对着岑尤既不谄媚也不鄙夷地笑着,望着眼前没有回过神来的岑尤,说道:“岑将军,接旨吧。”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也做好了准备,只是圣旨的到来,依旧杀得他措手不及,耳中只有大雨倾盆的声音,他猛然跪在地上,双手越过头顶去接圣旨,“卑职遵旨,”随后将那枚贴身携带了多年的虎骑军虎符从腰中拿了出来,他手指抚摸着上面每一寸纹路,笑了笑,“卑职岑尤将虎符交还君上。”
而他身后的那些将士,脸上皆是喜意,与他们而言,虎符在岑尤手中或在景珏手中,没有区别,反而因岑尤如今升了官,而替他高兴。要知道统领与一品将军之间,差了多少个品阶,这一趟去冯都打仗,打得值。
那前来传旨的公公不欲在此久留,“岑将军,这虎符至关重要,洒家便不多留,就先您一步回临都了,如今临都事态紊乱,将军在青城多待几日也没什么关系。”
雨帘重重,依旧能看清岑尤那双坚毅眸子里的红色,他只是站直了身体,对他抱拳,目送他离开。腰间空空,没了那枚虎符,身后都是手下们起哄的声音,他回头笑了笑,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意,只是让他们都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