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是九月半进京的。
西北战事初定,局面还有些动荡,需得赵臻主持大局。赵臻设宴款待了一回鞑靼人的将军,双方握手言和,鞑靼人深服赵臻,发誓十年之内不再犯境。
战争得来的粮草兵马俘虏数不胜数,待全部安排妥当后,赵臻才领兵回京。
路上耗费了近一月。
他入城时,左怀生及其党已被处斩,北镇抚司也被皇帝狠狠打压了一番,处事低调许多。皇帝与魏襄之间的暗流亦很精彩。
朝臣人人自危,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盖上个“逆贼同党”的戳,当成出头鸟发落了。因此在审理左怀生谋逆一案时,朝臣们的态度出奇一致。
砍头!株连!
无一人为左怀生求情。
所以当皇帝着手打压北镇抚司时,也没人跟他唱反调,臣子们乖顺的很,倒让赵晏做了几天舒心皇帝。
赵臻一回来,这局面就变了,有不少大臣去王府外等着,求见赵臻一面。
王爷回来了,他们底气也足腰板也挺,不用再夹着尾巴做人,真好!
赵臻耐着性子应付完这些人,把傅繇叫进书房,问他仪瑄的消息。
“皇上不是来温家住了些日子吗?前两天才搬回宫。王妃跟皇上住一个院子里。魏大人寸步不离跟在王妃身边,同住一院的还有温长柏,温主事。”这消息京城的达官贵族都知道,大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来,温家是皇后的母家,皇上寝宫被毁,住到皇后家里去没啥不妥;二来,豫王妃也是温家人,按照辈分,还得唤皇上一声姑父!三来,皇上把豫王妃拘在身边,不就是作人质威胁豫王嘛!
反正,没人往那方面想。
除了赵臻自己。
“然后呢?”赵臻沉下脸。
傅繇想了下,继续:“现下乾清宫修缮完毕,皇上搬回去住了,王妃也……跟着进了宫。”
赵臻面色一凝。
进宫?住一个院子还不够,还进宫?!
傅繇发现主子面色不佳,没敢往下说,赵臻瞪了他一眼。
“王妃就住在乾清宫的偏殿。魏襄白天去衙门,晚上守着王妃,已经很久没着家了。”
赵臻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闻言冷笑了两声。
他倒是殷勤!
傅繇不知主子为何冷笑,悻悻闭上嘴。
“把魏襄叫来。”赵臻手指敲着桌面,沉缓道。
傅繇为难:“宫门已经闭上了,若要夜开,还得经过皇上首肯。不如等明天……”
赵臻蹙眉,“怎么?宫门不是魏襄的人看着?”
北镇抚司虽说只是锦衣卫属下的一个分支,但因多年壮大,权力几乎遍布皇城。魏襄接管之后,更是把禁军也纳入势力范围。
如今连夜开宫门都做不到了?
傅繇低首,“王爷,您不知道。皇上说左怀生能成功闯入皇宫,是守宫门的侍卫无能,将那批侍卫换掉了。”
赵臻默然无语,半晌,起身冷道:“那本王亲自进宫,觐见皇上。”
赵臻骑马来到皇城根下,现守卫宫门的是温长柏培养的那批禁军,军法严整,不敢擅专,派人去宫里报信儿,讨皇上的示下。
约过了一刻钟,那报信儿的人来,宣读御旨,开宫门。
赵臻下了马,随内侍入宫。
皇帝在乾清宫等他。
内侍推开殿门,恭请赵臻入内。殿内香风淡淡,莹烛满室。皇帝坐在榻上,一袭宽松长袍,乌发松散,正捧着本书在看。
赵臻走进去,皇帝似乎也未注意到他,目光仍投注于书本。
“陛下。”赵臻作揖。
他刚从西北返回,按制,该行大礼,然赵臻这么多年随意惯了,说的好听是不拘小节,说的难听就是目无君上。
赵晏合上书本,眼中露出诧异之色,旋即微笑,“朕还以为你会过几个月再回,没想到这么快。这么急着见朕,是有何事?”
赵臻上前几步,目光直逼赵晏,“臣来接内子回府。”
内子?
赵晏呷了口茶,淡笑,“你的王妃不自己看着,却来问朕?”
“她不就在宫里吗?”
的确,仪瑄此时,就躲在寝殿内,紧张听这二人的谈话。
赵晏说:“王妃千里迢迢从甘州逃回京城,想必是在你那儿受了不少委屈。当初虽是朕给你们赐婚,但,若你们二人相处不来,也不用勉强。”
赵晏把茶盏放下,笑眯眯瞅着赵臻,眼中闪烁揶揄。
赵臻捏紧指骨,拉下脸道:“这些琐事,就不劳陛下操心了。请陛下将内子还给臣。”
赵晏轻嗤,“怎么?听你的意思倒是朕将王妃藏起来了?是王妃不想见你。你在这儿与朕磨嘴皮子也无用。”
她不想见他,他还能将宫里翻天不成?
当然是不能。
反正他已忍耐了这么久,再多忍几天罢了。反正他人就在京城,迟早能见到她,将事情一并解释清楚。
他这人,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耐性好。
赵臻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