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乔当然不信任这个泼皮,但是她也知道,有些话她是可以听的。
比如那一晚的巧遇、比如暴雨、比如母亲在小庵堂中艰难生下她……
“哎……”沈文远叹道,“当年我正从扬州任调往京城,原本算着时间,你母亲还有三个月才能生呢,我想着快些赶路,早点回到京城安顿下来,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能给你母亲调养,没想到走到福安堂附近,竟遇到了那场百年难遇的暴雨……”
“你母亲被一记惊雷吓到,眼见就要早产了,我没办法只能找最近的庵堂容身。接下来便是一片慌乱……你母亲她、她……”
沈文远拂袖拭泪:“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她终于把你生下来,可是她却……她却因失血过多撒手人寰了!”
“老爷,节哀啊……”魏淑桦哭着抱着沈文远,夫妻二人痛做一团。
沈云乔感到自己的胸前堵着一口大石,她很难受……
可她哭不出来。
从七岁时起,她便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越是痛苦,她反而越是哭不出……
“所以当晚,我母亲和你娘子一起生下了两个女孩儿,即为沈惜音和我?”沈云乔保持着平静地问。
“对,她们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生出来。而且她们当时就在一个房间里、床挨着床,又只有一个接生婆子,那些帮忙的老尼姑们笨手笨脚的净添乱!不知怎的就抱错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秦长富说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沈云乔:“我刚把你抱在怀中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大……”
“放肆!”如娘一声冷斥,止住了他的冒犯。
沈云乔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打住了如娘,又问秦长富:“之后呢?她们两人生产之后呢?”
“哦……之后……”秦长富又支吾起来,低着头像是害怕什么。
但这个过程很短暂,短暂到让人若不仔细都查不到他的异常。
很快他便继续:“官爷一家先冲进去……然后我就听到里面痛哭一阵。官爷还发了火,说了好多怒骂那接生婆子的话。我被吓坏了,不敢进门去。直到早晨他们抬着一张素白的担架、抱着一个小婴儿走了,我这才敢到门口去接我家娘子……”
“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位官爷便是丞相大人,我们只是感叹官人一家夫妻情深。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一个月后,我家娘子竟也撒手人寰。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法活,讨了一路的饭,实在没办法,只能在路过一个村子时,将孩子扔到了一个看起来殷实的人家……”
沈云乔仔细听着,她知道自己今天所听到的这些,可以弥补自己和原主记忆中的空白。
那些在原主未记事的年纪里,一路的颠沛流离。
“过几年我去打听,没想到那户人家犯了命案,捡来的孩子也不知所踪。我又打听了一两年,这才找到芳水村沈家,知道当时是你养父在衙门里领养的你,因为他们家没有女儿,所以一直想要个女儿,对你也是万分疼爱,我这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