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风气急败坏,穿着湿渌渌的衣裳,脚下是沾满泥浆的鞋,手上仍是舞着血刀,嘶声吼道:“快追!快追!”
“听到没有?快追!”那屠龙杀手挥着血刀,威逼着货船上的船夫,船夫无奈,只得撑船划桨地朝朱文羽他们的客船追去。
货船内空无一货,本就船轻,再加上几个船工被催逼着不得不死命地划桨,速度比朱文羽那客船快了许多,转眼之间已追近一丈有余,只差得十余丈光景。
那祖江生一见,把竹篙一放,吩咐着别的船夫:“陈联,叫兄弟们快划。”又一边脱着衣裳,一边对朱文羽道:“公子,若小的回不来,还请公子替小的回报陆帮主一声,再告诉我爹一声,江生不能替老人家养老送终了。”还不待朱文羽醒悟过来,那祖江生已是扑通一声跃入水中,刹时间便潜入江底。
唐韵见状惊叫一声,朱文羽却猛醒过来,那祖江生入水想要在水中破坏杜风追来的货船,他知杜风乃武林一流好手,内力了得,即算是祖江生在水中,杜风只需在甲板上出招,以内力激起江水,那股压力祖江生也是难以承受,忙叫道:“祖兄弟!回来!”
但那祖江生早已跃入水中,朱文羽无法,自己又不会水性,只得紧盯着水面,谁知那祖江生竟已是无影无踪。
再过片刻,杜风那货船距客船又近了许多,两船相距已仅八九丈上下,朱文羽正焦急间,只见那货船上突然一阵慌乱,船夫纷纷停止划桨,抢入舱中,杂七杂八地叫着:“船破了!”“水下有人!”
杜风大怒,在甲板上来来去去查看,看水底何处有人影,陡地一掌拍在水面上,激起丈余高的水柱:“去死吧!”
唐韵又是一声惊叫,朱文羽也只得在船头呆呆地看着,却见那货船停了下来,只是顺流而漂,却是慢慢下沉,显是漏洞不小,堵之不住,船夫纷纷跳水,那杜风又在甲板上来来回回焦躁无比地走着看着,目露凶光,直待那船已近半沉,水都快漫上甲板了,才无可奈何地跳入水中,另一屠龙杀手也随之跳下。
眼看那货船越来越远,渐渐地隐在雾中慢慢变淡变小,却一直不见那祖江生回来,朱文羽不住叫喊:“祖兄弟,祖兄弟。”但仍是无半点回音,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货船的影子,才无望地坐在甲板上,唐韵在身边也不禁哀哀地哭出声来。
船上船夫齐心合力撑船划桨,船慢慢地顺流驶下,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朝天门码头。
朱文羽未料到这祖江生竟是如此忠义。在祖江生心中,虽对陆成林有诸多不满,说起来也是颇有鄙色,但在父命之下,却仍是尽心尽力为岷江帮奔波,而且在答应了陆成林要平安送朱文羽沿江东下中原之后,在危急之时,竟然不顾性命地要维护朱唐二人的周,最终还把命搭了上去,只为完成那一句承诺。如此品性,当世已是不多,如此重义信诺,可谓英雄豪杰德操。如此忠义之人,却横遭不测,朱文羽也为之扼腕叹息。
客船一路过长寿,到涪陵,上丰都,到忠县,连日来朱文羽都是不断想起祖江生,再加上唐韵臂伤未愈,放心不下,总是郁郁寡欢,提不起情绪来。船上别的船夫都只是碌碌之辈,言谈之间也都只是唯唯喏喏的,没有祖江生这么个出色的首领之人,朱唐二人心情虽慢慢平复,却也实在提不起兴趣去和那些船夫聊天,二人只得百无聊赖地没事只在甲板上坐着,靠在船弦之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两岸江边不停地重复怎么也走不完看不尽的高崖群山。
朱文羽突然想起祖江生曾说起过那岷江帮帮主陆成林暗自托运的小箱子的事,此时祖江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多半已是遇难,陆成林所托这箱子便是没了着落。
“打开看看,若是有接收之人,我便替他送这一程。祖兄弟极重信诺,替他完成此事,也算是对他的一个告慰。”朱文羽心中暗想。
想到此处,朱文羽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钻进船舱之中。掀开底板,果见有两个箱子,一个朱红之色,略大些,用绳子绑着,还上着铜锁,只不过绳子下还压着一封书信,用火漆封好,只见那信封上写着:“应天府玄武门外槐树街萧府,萧宁波老先生台启”。另一个却是黑的,小了许多,也用绳子绑着,也压着封书信,封皮上写着:“应天府东安门外胡家斜街张府,张道宁先生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