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员外原本对自己的病体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郎中几番推拿和针灸,竟能让他得以起死回生。身如脱去了沉重的盔甲一般变得轻松起来,一连数日粒米未沾的肚子也觉得饿了。郎中从背囊里拿出几小包药末,又吩咐周员外的家人拿药末熬了一碗粥,看着周员外喝了下去。
郎中望着缓过气色来的周员外松了一口气,告诉周员外他的病已无大碍:“只要再服几天药就可以痊愈了。但是还有几味药必须是现采现用,药材并不珍稀,只要找一个了解本地药材情况的人带我进山就行了。”
杏姑娘双膝脆地谢过郎中后说道:“我可以带路去找的。”
郎中看着杏姑娘,眼神中有一些疑惑,杏姑娘望着郎中怀疑的神情解释道:“我对本地的药材算是有些了解,手头正好有一本《中药百草》,是宋代的一位本地名医编著的。详尽地描述了一百多种本地中草药的药性和生长情况,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按图索骥找到那些药草的。又因为家父病久无人可治,我想从这本药材书籍中找到希望,因此也对书中所写的一些药材和药性有所了解,也知道到哪里能找到。”
郎中有些意外,拿过那本石印的《中药百草》,见书中不仅有文字记载,还有详细的插画和山川地图,不禁赞叹道:“还真是一本好书,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按图索骥。”
第二天,郞中和杏姑娘带了几个佣人,一大早就上了山,在那本《中药百草》的引导下,顺利地找到了数十味药草,带露采摘成功,用事先准备好的薄荷叶一一包好,放入到郞中特制的皮质药囊里。
服用了十来天中药后,周员外像是变了一个人,比生病之前还要精神和健康。食量也恢复到了生病之前的状态,眼见得周员外康复如初了,一家人都满脸喜色,见到年轻的郎中,也是恭敬有加,把他当成了周员外的救命恩人。
年轻的郎中不以为意,收拾起行囊准备告辞。周员外再三挽留,郎中却执意要离开:“周员外见谅,我是游方郎中,四海为家,本意只是解除病患的痛苦,若幸能治好患者病体,也是病人自己的造化。我是江湖中人,实难遵从员外的好意。”
杏姑娘见无法留下郎中,也顾不上姑娘家的颜面了,她拦在了郎中的面前说:“我公开作过允诺,谁能治好父亲的病,我愿意奉其箕帚,终生追随。先生既然执意要走,现在我就和父亲告辞,随先生四海为家。”
郎中却连忙摆摆手说:“我知道你张榜招贤的事,但我不是贪图小姐的美色而来,实为小姐至诚之孝心所感动,也听闻了周老先生是大善之人,有德于乡里。行医者,仁心至上,治病救人是历代前辈先贤传下来的首义,我能为周员外尽力也是应当,小姐不必在意。”
杏姑娘却不管郎中愿意不愿意,收拾好行囊执意要跟着郎中走。年轻的郞中犹豫了,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看小姐对中医中药很有兴趣,也有不一般的见识。小姐如果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
杏姑娘心里想道:“这也是个可行的法子,反正我是跟定你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不能食言。”
周员外也很高兴,在他的再次挽留下,郎中决定先留下来为当地百姓尽点医家之力。于是,周员外专门腾出几间房舍给郎中设了一个药铺,让郎中坐堂问诊,当地的百姓闻听郎中的神奇医术,纷纷上门求医寻药。郎中也不收钱,看好的可自愿在其开辟的山地药苑附近种几棵杏树。
杏姑娘跟着郎中在这一带山中辨药采药,数年之后,凭着她的慧心兰质,也很快成了这一带的名医。郞中在周府每日坐堂问诊,为当地的很多百姓解除了疾患之苦。他有时也和杏姑娘一起走村入户,为困于疾病的贫苦人家送医送药,足迹遍布于四乡八邻,这里的崇山峻岭和溪涧河畔至今都有他们留下的故事。
有一天,郎中如往常一样地开始了忙碌。周府的门外,慕名而来求医问药的百姓,已排起了长队。每天都有这样的长队,少则数百人,多则上千人。郎中从不推辞,一一把脉问诊,直至看完当天的最后一个病人。
忽然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由远而近,一个中年妇人背着一个孩子匆匆而至。妇人一路不停地哭泣着,背上的孩子头伏在她的肩膀上已昏迷不醒。排队的人群都自动地移向一边,为满脸悲痛的妇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有人认出了妇人是邻村的乔寡妇,知道她的丈夫前几年病死了,只有这一个不到十岁的儿子与她相依为命。
妇人奔到了郎中面前,放下了背上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地而拜:“神医啊,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杏姑扶起了妇人,郎中已将孩子抱上了木榻。他看了一眼满脸乌紫的孩子,伸手探查了一下,几乎已没有了呼吸,脉象也微不可察。
郎中又探查了身,这才不慌不忙地拿出了银针,刺破了孩子的脚底,一股黑血流出后,孩子的面色开始发生了变化。接着郎中又摸准孩子背上的穴位,猛拍了三下,孩子便醒了过来。郞中从药囊中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送进孩子的口中,杏姑喂了孩子两口水。片刻之后,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乔寡妇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一直磕破了仍不肯起来。郎中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乔寡妇说:“好了,没事了,他是被毒蛇咬伤的。幸亏你来的及时,再迟一步,我也无力可使了。你也不要给我磕头了,还是要感谢你自己。我真不知道你这妇人,哪里来的这番力气,是你自己救了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