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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五日,没雪州。
作为北境与关外之间相隔的最后一座城池,在茫茫北原之上,与北雁城遥遥相望,虽不如昆仑之地终年被暴雪掩盖,但也是世间苦寒之地,常年被风霜侵袭,因此得名没雪州。
黄叶村与周家村这样的村落,被偌大的没雪州挡在了风霜之后,其中的百姓便少了不少的苦难。
而那大名鼎鼎的准帝府,便坐落在没雪州的城北之地,这也是顾经世当初亲自选择的建府地址,只是为了离北城门更近。
曾经辉煌不可一世的准帝府,如今门前已是蛛网密布,枯叶铺满院,萧条之气,便是连往来的百姓每每路过,便都要忍不住叹上一口气。
萧条的准帝府大院之中,夏日灼热的阳光,倒像是为这没雪城里带来了温暖。
张玉官静静的躺在大院之中,身下是一层干燥的枯叶。
他缓缓睁开眼睛,阳光灼的他双眼刚一睁开,便又不自觉闭上了。
“这是哪里?”
良久,他彻底清醒了,坐了起来,看着萧条的大院里,竟是残枝败柳,一时间有些蒙,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夏日的热风卷起一堆枯叶,他站了起来,挠了挠头,四处张望。
“我不是在周家村吗,这是哪里?”
“不对,陈瘸子呢?”
他终于将昏迷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陈瘸子的死状依旧历历在目。
大院四周坐落着几间屋子,都已是蒙尘许久。
张玉官迷茫的看着这个地方,他忽然感觉有些熟悉
“为什么感觉这里似曾见过?”
他手捏道诀,迅速推算着自己身处何方,半晌,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应该还是在北境?”
“可是我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张玉官转念一想,若不是他自己梦游走到了此处,那必是有人在他昏迷之后故意将他运到这里,那么那人大费周章将他一个大胖子运到这里,必然是有目的的。
此刻,他反倒不急着离开了,他在府中四处游走,那人将他运到此处,又不杀他,他摸了摸身,啥也没少,既然不图他什么,那必然是这个地方有蹊跷了。
“煞气好重!”
他微微皱眉,越看越心惊,这里面竟然同那周家村一般,煞气深重。
“这偌大的雄伟宅邸,竟空无一人,看这样子,怕是有年头了,而这里面煞气之重,恐怕也如那周家村一般,发生过惨案。”
难道!
他脑中灵光一闪,面色一惊,这怎么看都像是那个地方。
“顾府!”
“没错,这宅邸对于一般的官宦人家来说,早就超规制了,而近年来,发生过惨案且在北境的,便只有顾府了。”
想到此处,张玉官心中便又多了一份疑惑,他是如何来到这顾府的?
若真是如此,这顾府的阴邪怕是要远胜周家村。
使劲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镇静下来,只见他面色越来越平静,口中默念道诀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重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驱鬼金身,开!”
霎时间,烈日照耀之下,张玉官竟然变得有些虚无,周身三尺外粼粼之光忽隐忽现。
阴风阵阵,卷起枯叶四处,但见那枯叶竟然不能沾其身!
张玉官面色一阵泛白,显然这驱鬼金身对于他来说,难度极大,否则他也不会知道现在才使用这道诀。
金身一开,他眼神顿时变得凌厉,随意一瞥,眼前竟浮现出一条淡淡的血线。
“有血气!”
他面色一变,这顾家灭门已有一年之久,为何现在还有新鲜的血气,开启驱鬼金身之后,这种血线也只有附近有新尸之时才会出现。
“难道!”
他急忙循着眼前的血线赶了过去。
过了没多久,他眉头紧皱,他竟然又回到了那个他醒来的院子中,此刻血线缓缓的飘向正中间那间最大的院子。
金身在阳光之下不断的泛起道经纹路,却见他口中默念口诀,脸上汗如瀑布,护体金光越发凝实。
“咳咳。”
他轻咳两声,缓缓走到了那正屋之前,血腥味儿不断从门缝里透出来,就连此刻的张玉官也有些惊讶,却见他金身竟然大放光芒,似在与那血腥气交相辉映!
“这血腥味儿中,竟然含着一股如此强烈的浩然正气,难道是同道修行之人?”
浓烈到能与金身产生共鸣的浩然正气,其道行绝对极高,便是在张玉官的一生中,能修习到如此境地的,只有师傅和师爷二人。
此刻,他只是站在门前,那金身竟然被那血腥中的浩然气养的几乎快要凝实了!
他内心竟然有一丝丝雀跃,修行之人在世间极少,究其原因,还是修行太苦太难太孤独,动辄便是十年以上的苦修,即便如此,修行进境也远慢于普通的习武者,像他这般尚未到双十年岁,便将道门道法修习完之人,都是稀少至极,而往后的修习便只能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才能将自身所学道法逐步进步。
但若是能直接夺取他人的修行道果,比如此刻屋内之人的那极深的积累,便相当于可省去数十年苦修,一下子将精气神提高到极深厚的地步,比如他此刻所施展的金身,介时或可能比肩习武者中的大宗师所施展出的内力气墙。
而事实上,他此刻的驱鬼金身,面对宗师级的高手,恐怕都不堪一击。
但他随即却惊醒了过来,摇了摇头,自语道
“怎可夺取同道中人的道果。”
“吱呀!”
他缓缓推开门,此刻,屋内冲出汹涌的浩然之气,竟然将他完包裹在了里面,他只觉自己浑身通泰,精气神冲上了巅峰,刚刚施展金身所消耗的精力竟然在瞬间补充,甚至没有任何停留,体内的气竟然与周身的浩然之气不断冲撞,斗争,融合。
此时他感到丹田之处竟然开始不断扩张,变得如同大海一般宽广,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有恐怖的气入体,迅速填充他的丹田。
“如此这般,我岂不是只要还能呼吸,便永无气绝之时!”
他狂喜之下,竟没有感觉到眉心正大放光芒,屋内那恐怖的血腥气竟然都躲着他而行,这是浩然之气溢出的标志。
忽然,他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仅是精与气,他的神觉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很多,能在瞬间便出现通感,一种极度哀伤又极度愤怒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缓缓看向前方,却见屋子之中,竟然出现了摆放成八卦形态的八口木棺!
以他此刻神觉之强,已然能清晰的看见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在八口木棺之上不断升起,而他又分明看到黑色气息之中,竟然有丝丝缕缕精纯之气。
然后,他赫然看到,八口黑棺中间正上方,竟然有一具新鲜的尸体倒吊在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