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云稀,夜深人静,松江小区公寓楼里,只有很少的几扇窗户还亮着灯。
其中一户亮灯的屋子传来夫妻争吵声,声音打破寂静,震荡着整个公寓楼。
“顾海!你这个窝囊废,给我滚出去!”女的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声。
男的扯着嗓子回应:“走就走,陈晶晶,我告诉你,我早就受不了了!”
“滚!”
随着陈晶晶的一声“滚”,大门被拉开,顾海套上一身廉价西服,背着个斜跨包怒气冲冲跨出屋子,怒气冲冲地把房门带上,然后下了楼。
“让我滚?好啊,我再回来就不是男人!”顾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下楼,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
“十年了,我受够了!”顾海一边骂着一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出了小区,走上了大街。
“我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结果呢,是,我窝囊,我是窝囊,你不窝囊你倒是生呀,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你个废物!”
不知不觉,顾海来到了小东城最繁华的夜市,虽已近凌晨2点,街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顾海蹲坐在街边角落,手里提着一个酒瓶,瓶子里的酒已剩无多,他满脸通红,鼻涕眼泪混在一起。
“全都是骗人的,什么爱情,什么亲情……”他边说边往肚子里灌酒。
“我没钱,我就是窝囊,……臭婆娘,死女人,说我无能?你呢?你陈晶晶算什么东西,你连个孩儿都生不出来,你才是废物,废物!!”又一口酒进肚。
他忽然感觉一阵晕眩,腹中之物如火山喷发般往外涌,力道之大,顾海只觉得喉咙,鼻子被一股洪流顶撞,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与其说是吐,不如说是喷。
顾海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连眼珠子好像也已经不在眼眶里了,他毫无知觉,像死人,但比死人更痛苦。
他挣扎着扶墙爬起来,没走两步,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赶忙弯下腰,双手杵在一个花台上,他低着头,使劲往里咽口水,他不想真的把肠胃都吐出来,不是他不敢,而是他觉得这样死太难看。
终于忍住了,顾海转过身,坐在花台上,他低着头,筋疲力尽,生无可恋,他闭着眼,全身好似有无数把大锤由内往外敲打着。
他看着旁边自己突出的一片秽物:“我真的应该在自己弄的恶心困境中结束生命吗?真是讽刺呀!”
忽然,顾海感觉在这充满酸臭的滋味中飘荡着一股隐约的清香,它不似玫瑰那样浓郁,也不像雏菊那样淡雅,如丝,如涓,似有似无,让顾海一时间忘记了身体的痛,忽略了心中的伤,恍惚自己是否还在现实中。
他努力睁开眼,想看看在这无情的世道中,究竟是什么给了自己一丝的安慰。
隔着泪,那是晶莹,闪着剔透,如梦,如幻;那是彩蝶,扇着薄翼,若锦,若纱;那是天使,散着星芒,似仙,似光……
至此,顾海已经忘却了悲伤,他使劲睁大眼睛,他要看清,即使是虚无。
顾海面前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眼角有一颗痣,她个子不高,却很匀称,穿着朴实无华,却难掩恬美性感的身材。
顾海微微抬头,他看到了女子的容貌,用“美丽”已经无法形容这张天使面容给顾海带来的震撼,自然清纯的脸庞没有任何修饰,她看着顾海,双眼仿佛隔着泪水,朦胧中充满了温柔与怜惜。
女子递上一块手绢:“看得出来,你很难过,只要走出来,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声音如此清澈,每一个音节带着无与伦比的音质敲击着顾海的心灵。
顾海轻轻接过手绢,他呆呆看着手绢儿,意识突然回到了现实,他想起自己的窘态,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天使,他慌忙转身,从裤兜里掏出纸巾,将满脸的污秽擦掉,快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再次回到女子面前,不知怎地,顾海感觉自己醉意全消。
“对不起,我用纸就好。”顾海声音有些慌,他把手绢儿还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