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他继续跟乔明渊说话:“瞧着你年纪不大,儿子都快一岁了,岂不是十八岁就成了婚?”
“回陛下,学生十六岁成的婚。”乔明渊更正。
这下嗤笑的人更多了。
真正是无知乡下人,搁京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儿子能在十六岁成婚?十六岁正是认真读书习字考功名的年纪!
可笑着笑着,他们笑不出来了。
乔明渊十六岁成婚,按照他的说法,天启五年过了童生试,也就是说,他十七岁就做了童生,然后一路做了秀才、解元??
这是人生大事绝不耽误,一边念书一边生娃,两不误啊!
有些人私下摇头,尤其是家中子女跟乔明渊差不多一般大小的,更是气得够呛。人比人气死人,乔明渊一乡下人,先娶妻养家才念书,竟年少一路高中,而他们家中那些整日里读书习字的,眼下连乡试都还没过,丢死个人!还笑什么笑,恨不能将自己的老脸搓下来揣口袋里。
天启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很感叹:“十六岁成婚,十七岁中秀才,十九岁当了举人,说是天纵奇才都不为过。乔举人这般才华,不知师从何人?”
他顺口问。
问完之后,天启帝就想到了卫轻轩,也打趣的看着他的朝臣,有种恶作剧的快乐。
朝臣们颓然的脸稍稍露出振奋之色。
官场就是这样,讲究的就是门派关联。他们来之前,有心人自然是将乔明渊的来历出处扒了个底朝天,都知道他是翰林院丁宝林的学生,也因为这一层关系,方才几个阁老围攻乔明渊,很多人都没开口。不是顾及乔明渊和丁宝林,说白了,是顾及他们身后站着的通山书院。
天启帝过问,意义就不同,谁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一直没开口的黎文希听了这话,忽而裂开了一丝笑,他没太过慌乱的理由也在于此处。
但凡牵扯官场就没有黑白,只要知道乔明渊的出身,在天启帝眼睛里这件事就不单是一个突发事件,而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私。
是阴私事,就不单纯。
闹到最后,不外乎是舍弃个把人,保全大家,毕竟这朝廷上没谁的手是绝对干净的,撕破脸皮谁都得不到好,大家不会那么干。
他放了心。
乔明渊也被这个问题难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明面上来说,他的老师是丁宝林,背后靠着通山书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背地里,他还有卫轻轩这个老师,比起丁宝林来,卫轻轩教育他的时间更多,他决不愿只说丁宝林一人的名字,寒了卫轻轩的心肠。可万一说了,坏了卫轻轩的事情……
他想着这些,抬眼瞅了一眼卫轻轩。
卫轻轩也正看着他,见他看过来,老人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说。
于是乔明渊理了理衣冠,非常郑重的拜了拜天启帝,又拜了拜他:“回陛下的话,学生在学馆读书时,老师乃是翰林院修撰丁宝林。”话语一转,“学生在家时,又得太师指点,承蒙太师悉心教导四年多,才有学生今日,故而太师卫轻轩也是学生恩师。”
啥?
太和殿里安静了片刻,登时响起了一片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方才还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的黎文希猛地变了脸色,抬头看向了坐在天启帝下首的卫轻轩。
卫轻轩笑着看向乔明渊:“就你话多。”
言语间并无责备,因为他接着转头看向天启帝:“陛下,我这关门弟子胆子小,你别吓唬他,免得他吓破了胆,待会儿证据来了说不清楚话。”
群臣:……
天启帝:……
是啊,胆子真小,小得都敢敲登闻鼓告御状,捅这么大一片天了!
“咳咳……”天启帝被卫轻轩呛得不轻,不过听着意思,卫轻轩也没跟他生气,天启帝心里自然是有打算的,乔明渊来历出身一目了然,刻意问起便是不想卫轻轩继续闲云野鹤过逍遥日子,他太需要帮手了,一品太师立在此处,多少能震慑人,他又笑道:“原是名师出高徒!”
笑着笑着,他笑容一凝,猛地拍了一把龙椅:“当朝一品太师的弟子,亦有人敢行这偷天换日的阴私事,若是平头百姓,还不知要遇多少肮脏!此事必须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