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堂。
雍王府的学堂就设在胤禛书房西南边的藕香书屋。屋子阔敞,三间全开型,对着屋外一池春水碧波。红色锦鲤曳尾巴与其中,快活自由。
清晓,初晴就哀怨地被春花逮住送往学堂。读书的人只有两个,真心要读书的应该一个也没有。陪读的在屋内屋外花团锦簇站了一溜。弘时的奶娘嬷嬷啊丫鬟啊也挺多。
书桌干净整洁。初晴看一看书桌上的书皮,还在学习《幼学琼林》,《三字经》,《千字文》之类。她自信到失望的地步。
给本《史记》吧,亲!来本《战国策》吧,亲!
夫子乃一代鸿儒。清风浩然,徐徐进门。长长的代表学问的胡须,宽大的袍袖彰显谦谦作态。初晴老实的学着弘时问好。夫子受了师徒礼,又给他们请安。
面对四五岁的小屁孩,鸿儒又能教什么呢?简直是拿大青龙偃月刀切葡萄干,大材小用啊。所以夫子无非就是教他们念几遍,然后就让他们背。此法古今相同。
弘时不爱提问。懂不懂无所谓,死背一条。
初晴同学有必要问吗?
有!
她想捣乱!
“夫子!”初晴天真善良的眨眼,努力做出求知若渴状。
“格格请讲。”夫子很喜欢回他答问题彰显在学识上的渊博。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曹操不是个男子么?青衫不是男儿衣衫么?难道他中意男的?”
“这个么…”哇啦哇啦。
“夫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什么意思啊?”
“夫子,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何解?”
“夫子——夫子你怎么了?”
某鸿儒来不及想小格格为何专挑情诗问他就被整的束手无策。
初晴善解人意的期待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看来夫子也不知,那不如我问问四四吧。”
夫子疑惑:“四四乃何许人也?何处设帐?师出何门?”
春花好心,“回夫子,是王爷。”
夫子慌张,大事不妙!
“格格,臣回去研读一番,改日再为您解答。王爷公事繁忙,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才是。”
夫子匆忙布置了几篇背诵任务,说下一节课检查,就溜走了。
弘时高兴地拉起初晴软软的小手,说:“晴妹妹,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连夫子都考到了。”
初晴奸诈的昂首挺胸,“你不懂。”
什么喜欢啊什么相思啊男女啊,是这种大师最陌生最怕的东西。
弘时又把头一勾,叹气,“又要背诵。”
“背不出来又怎么样?夫子他又不敢罚你。”
“阿玛会罚。阿玛比夫子厉害多了。”弘时很畏惧他阿玛,一提起就声音颤抖。
初晴听了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干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初晴:“……”
“那你几岁啊?”
“我五岁啊。”
胤禛和夫子在外书房闲坐品茗。他今天好不容易回来得早些,满身疲惫。浅啜一口清茗,神情看不出波动的听着夫子述说最近授课情况。
修长的手指放在一叠弘时近日的练笔上。
嫡子养到八岁就没了,次子多病,眼下只有弘时一个阿哥还是个可以期望的。他免不了重视管教。但听夫子说起他的功课,即使是掩饰过的,但也是不尽如人意。
胤禛想起来顺口问:“依夫子所见,小格格学的如何?”
夫子为这事忐忑了好几天。听王爷这么一问还是没有想好妥当的回答。
胤禛瞧出来夫子的犹豫,道;“夫子,明言即可。”
她到底还小,又只是个女孩儿家,学的不好也无碍。
“回王爷,小格格……是极为聪颖,异于常人…天赋极佳,只不过…”
胤禛到意外夫子不吝惜赞美。“不过什么?”
“小格格的心思老臣难以揣测。小格格能随口诵出魏诗宋词,但臣布置的千字文却一个也背不出。甚至比…”
比弘时还差劲。这话夫子不说,胤禛也听懂了。
初晴很聪明。这跟初晴很亲近他一样再明显不过。
胤禛轻轻吹了吹浮动的茶叶,眼眸清幽。放下茶盏,再次翻阅弘时的练笔。他是该去检查一下功课了。
一连又过去几天。初晴每天早晨都在学堂度过,和夫子斗心眼。在她腻烦自己搞出来的把戏,想一口气将千字文倒背如流,吓死弘时算了的时候,四四隆重登场了。
胤禛寻了一个早朝过后事物不多的日子。晨课未散的时辰,他信步踱至藕香书屋。屋外绿池盈盈,荷叶浅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