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近,大致听得清楚她在念叨什么名篇,只是他似乎未曾读到过。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初晴同学诗意盎然的背诵着当年怎么看怎么不觉得多有水平多值得背诵的某位自己很清白的朱先生的名段。
回味感油然而生,当年啊,岁月啊,青葱啊。现在对着这一池清早的荷塘美色,让她由不得脱口而出的这篇背诵段。诗篇可以再背,时光可能重回?
春花抱着初晴轻声打断她的沉思,说:“主子,这还大清早呢,当心吵着别人。”
“我都起来了,他们也别想睡安生撒!”初晴同学很黑暗的笑。
“主子,奴婢指的是王爷。”春花使出杀手锏。
“四四?他这个劳碌命。这会儿不早出门了吗?”
胤禛黑线。
初晴由春花抱着,探出半个身子,用手里的一个小巧精致的细颈项玻璃瓶收着碧绿荷叶上的露珠儿。晨曦柔淡的光随着晶莹的露珠来回滚动,然后倏的滴落瓶中。
初晴晃晃瓶子身,春花便配合地移向另一片荷叶。
“主子,这事儿让奴婢来做就好。万一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春花,你实话说,是觉得胳膊酸吧?”初晴不留情的拆穿春花花的温情借口。
春花:“……”主子有时候真是,聪明。
“这个是送给太子阿玛的,必须我亲自动手。”初晴解释。
春花恍然大悟。还以为格格只是贪玩图个新鲜法子折腾她呢。
“主子,给太子爷的话…”犹豫,太寒酸了吧?
初晴不用她说完,惋惜的看着春花摇头叹气,“这你就不懂了。太子阿玛一定会喜欢的。”
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她诗词字画绣,无一能拿出手。采集荷叶上的露珠一向是古代读书人的雅事。说出去也好听,她一片孝心啊,没有里子也有面子。露珠收集起来刚好可以搭配送去的茶叶。
胤禛转身离去,面上情绪莫辨。小高子察言观色已经成精了,他就知道爷是不怎么高兴了。只是这原因他就猜不准了。这种情况他最忐忑啊。小高子不敢耽搁的一溜小碎步跟上。
初晴往胤禛刚才伫立过的地方望去,低垂的柳树还在微微拂动着绿意。
“我怎么听到脚步声呢。”喃喃自语。
春花暗笑,“主子想遇到王爷吧?”
初晴苦笑道:“哪儿会这么巧呢。”
初晴又收集了一会儿,直到攒满半瓶。照这个程度,估量着明天早上还得来。
作孽啊,困死她这只大瞌睡虫了。
“回吧。”初晴锤锤手臂。
胤禛回到书房,令小高子铺纸磨墨。弄好一切之后,小高子就被撵出去,与万年同事撒法图一起侯在左近听吩咐。
书法之道在乎胸襟,气韵,结合个性、修养,体现品格及审美。胤禛自幼年起便勤心书法,临摹名家名帖,寒暑不断。如今早已是挥洒自如,自成风格。
先写了一篇楷书,再洋洋洒洒一篇行书,最后流畅恣肆写了一篇草书。等到心中莫名的不快散去,胤禛才悠然搁笔。
室外的光线逐渐变强,室内也已是一片明亮。夏阳烘晒出草木的清香,淡淡的隐隐的。胤禛凝视着窗外摇曳的婆娑树影。
目光重新落在最后一首宋人七绝上。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来人。”胤禛不高不低的声音。
小高子忙不迭的进去。“是,爷有什么吩咐?”
“去三阿哥那里问问他最近可有好好练习骑射,再把他这段日子的字拿来。”胤禛缓步到窗前,补充道:“还有小格格的字。”
走出书房,小高子松下一口气。爷的面色好多了。他这位爷有一点习性小高最了解,只要能用书法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