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犹恐在梦中。
初晴此刻只能想到这句诗能最好的表达她的心绪。
另外一句是现代话。靠,他是被上天潜规则了吗?为什么还是那么英俊沉雅?
胤禛一身月牙色绣金刻丝袍子,外面披着黑狐毛鹤氅,黑白分明,清冷卓绝。眼神仿佛能穿透时光,依旧深沉浩瀚,直达初晴的心底。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头,脚边,冷翠的古柏、古槐在他身后挺立着,捎带一抹抹皑皑的雪顶。
整个世界静止成一幅水墨画。
“敢问贵客尊姓大名,擅闯私宅恐有不妥吧?”姚范本能的护在初晴跟前。
撒法图从天而降,瞄一眼不构成任何武力威胁的姚范后,向胤禛下跪行礼,语气激动,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胤禛“嗯”了一声,不悦的看向挡住他视线的姚范。若非这小子是张廷玉的世侄,此刻哪里有他置喙之处?实在碍眼至极。
胤禛冷冷的道:“叫你照顾好晴主子,你就是这么做的吗?若是我再晚一步,你打算如何料理?”
撒法图埋首,肯定的答道:“禀主子,晴主子不会答应的,奴才用项上人头担保。”
初晴听了,很不服气的说:“喂喂,你要不要这么有信心呐?我很没面子诶。”
胤禛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果然还是初晴能轻而易举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微笑啊。
“叫他们走!”初晴戳戳发呆中的姚范的后背。
姚范之前就看出来者气度不凡,言语间高高在上,举止形容有着贵族的风华。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你,目光凝聚的压力已然让人不敢直视。
“请问两位是子初的什么人?若是之中有什么误会,可以到堂屋说清楚。若是有心刁难,只怕还请两位知难而退。”
姚范大概听出他们是认识初晴的,倘若是亲戚朋友,倒不能怠慢。
胤禛颔首道:“果然不愧是六尺巷人家,礼让有余。我倒要问问,你是初儿的什么人?”
姚范挺了挺脊柱,道:“在下乃子初的至交好友,也是她未来的良人夫君。”
胤禛慢慢的眨了眨眼,眸光危险的闪烁着看向初晴。初晴忙躲开他的眼刀。
胤禛笑道:“初儿是我的人。你有没有先征求过我的意见?”
姚范没料到是这样的对话,有些欠缺底气,不吱声了。
“喂,明明是你是我的人好不好?这所有权要搞清楚!”初晴忿忿不平的争辩。
胤禛看着初晴冒出小脑袋来,眉梢嘴角都染上了融雪的温柔笑意,宠溺的说:
“好,你说了算。”
“子初……”姚范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信息量。
初晴很不好意思的抽出手拍拍姚范的肩膀,叫着他的字,劝慰道:“已铜,你永远都是我的至交好友!谢谢你的信任和照顾,连我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不过问曾经,只看重我这个人本身。真的谢谢你!”
姚范满眼受伤的情绪,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之情。”
初晴和胤禛交换了平和的眼神,轻声道:“我只给得起你感激之情。”
千里命驾,马不停蹄。胤禛才风雪兼程的赶到桐城,短暂停留后就又以同样的急迫原路返京。临行之前,初晴陪着他去了六尺巷。
“初儿,你在桐城一年有余,想必熟知这六尺巷的来历。”胤禛的声音静寂如雪。
“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初晴低头看着覆盖住鹅卵石的雪花念道。
“桐城张英大人在京城做宰相,家人想要扩充府邸,和邻居起来争执,在三尺地界上闹得不可开交。本来是写信让张大人出面收拾镇压不同意见的,结果张大人写了这封信劝慰他的家人。让一让又何妨呢?邻居看见堂堂宰相如此有气度,便也不甘落后的让了三尺。六尺巷就这么来的。
胤禛淡笑道:“张英大人是张廷玉的父亲。”
初晴抬头。咦?张廷玉是未来的雍正朝宰相呢。宰相世家,气度胸襟果然是良好流传下去了。
初晴道:“你是来拜访张廷玉大人的故乡亲朋的?”
胤禛停下优雅的步伐,好笑的看向初晴道:“除了你,什么理由能让我抛下京城的局势来到千里之外的桐城小镇?是你不愿在意我的用心,还是你缺乏这个信心?”
初晴撇嘴道:“许久未见,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
胤禛拂去初晴猩红斗篷帽沿的雪花,笑道:“我是想说,六尺巷的意义是,争一争,行不通;让一让,六尺巷。初儿,你可愿与我化干戈为玉帛?让我这一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