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熙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轻抿一口茶水，转而说起别的：“我听说今天朝廷张贴了悬赏令，翼望山的鬼王元翟，小茗可曾听说过？”

顾茗怔了怔，好奇道：“鬼王元翟？那是什么？”

“是鬼傀儡一族的王。”慕凌熙微微眯起眼，沉声道，“鬼傀儡一族在北地已成气候，鬼王元翟更是术法高强，为祸一方，剿灭实属不易。朝廷没了办法，只得贴出悬赏令，募集民间高手……小茗，你一出世，便碰上此等大事，想来也是天意安排，不妨前去一试。”

“我？”顾茗有些惊讶，“我只是初出茅庐，恐怕……”

“你的天赋，我是看在眼里的。”慕凌熙垂下眸子，淡淡地说，“顾氏一族在除妖师中本就是名门望族，就算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也断然不会输给那些歪门邪道……我相信你。”

顾茗眨眨眼，耳朵尖泛起一阵潮热，被“我相信你”几个字冲昏了头脑，当即答应下来。

第二日，他便揭下皇榜，收拾行装，离开长安，去往翼望山。

现在想来，那时的慕凌熙大概只是想要利用他这柄刚刚出世的利刃，去除掉为祸一方的鬼王吧。

就算刚刚入世的他因为青涩稚嫩死在了翼望山，慕凌熙大概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在意，毕竟他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累赘，能斩妖除鬼自然更好，可若是不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丑人出来多作怪，倒也是件好事。

想来也是他的幸运，鬼王元翟明明是那么强大的对手，最后却还是死在他的剑下，一切都恍如梦一般不真实。

关于那一战的细节，顾茗始终记不太分明。他只记得战场上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鬼傀儡和除妖师的尸体纠缠着倒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血腥气。他的衣衫上满是鲜血，肋骨似是折断了，每一次呼吸都引来刺骨的灼痛，鲜血顺着剑尖一滴滴淌下，每一滴落在地上时，都窜起一股小小的金色火焰，烧灼着遍地暗红色的鬼气。

对面的男人侧对着他，黑色的长衫上绣满暗金色的焰纹，大大的兜帽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形状优美，苍白瘦削的下巴。在之前的战斗中，男人也受了伤，殷红的唇角挂着一道淡淡的血痕。

顾茗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鬼王，视线因重伤和失血而模糊，隐约间，竟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元翟踏着不稳的步子向他走来，苍白而染血的半张脸牢牢的烙印在他的眼底，他奋力举起手里的剑，引燃浑身的灵力……

再之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身在返回长安的马车上，幸存的除妖师把他视作斩杀了鬼王的英雄，他检查了随身的物品，从衣襟里翻出了一个染着血迹的如意结。